“贵方老中井上正岑大人在行在等我?”
上岸后,自然有地方官员前来迎接,户田忠真和松平信庸作为幕府使臣当然也在其中,不过得知幕府老中井上正岑并未来到港口,反而在行在等候的时候,王东倒是略有诧异。
“正是如此,井上大人体弱受了风寒,不便前来迎接,井上大人让我等转告将军,他在行在等候将军大驾光临,如有不敬之处还请将军阁下原谅……。”
户田忠真和松平信庸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回道。而王东身边的副将顿时怒喝一声:“我王帅乃上国大将,井上正岑只是你们将军属下,非但不来亲自迎接,反而要我王帅自行前往,难道是欺我大明无人不成?”
“下臣不敢!”松平信庸急忙解释道:“各位将军有所不知,当得知大明将军前来的消息,我幕府丝毫不敢怠慢,老中井上大人同下臣几日连夜由江户赶来,但井上大人平日本就体弱多病,这一路颠簸下来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后背已全湿了。
长崎是日本唯一的开放港口,来往各国商人不少,尤其是中国商人,所以长崎许多地方有着浓郁的唐风,更有不少专门的唐人町,也就是中国商人居住的区域。
穿过热闹的街市,如不是来往之人的打扮和口音不同,甚至令人感觉身处国内一般。约半个时辰后,王东等人来到一处宅院,这所宅院占地不小,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据说是在日本战国时期一位豪商所建,算下来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迈步进入宅院,穿过回廊,前面豁然开朗,一处幽静的亭院展现在众人面前,而在亭院的正前屋檐下,一个老人正端坐在那边,在他面前摆着茶具,边上的小炉中炭火正旺,炉上摆着一个泥壶,若有若无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大明国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在下幕府老中井上正岑,在此见过将军大人,现水刚沸,大人不如前来同井上一同品此茶如何?”
井上正岑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精神更是好的很,哪里有半分受了风寒的样子?只见他笑盈盈地望着王东这里,手上却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那些茶具,仿佛只是见一个老朋友那么随意。
见到这一幕,王东这方的人顿时脸有怒色,而刚才口口声声说井上正岑身体不适的户田忠真和松平信庸却是尴尬万分,就连他们都没想到井上正岑会弄出这么一出来,这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王东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他来之前总是以为无论如何井上正岑总会做做样子,但谁想这人如此大胆,居然摆出这么一副姿态。一时间,王东的右眉角微微跳了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王东生气的预兆,不过王东最终还是把怒火压了下来,鼻孔里冷哼一声,让众人不要跟着,径直大步走去,来到了井上正岑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王东冷冰冰道:“如此所为,也真不知道是你胆大呢?还是狂妄?难道你就不怕本帅一怒之下先砍了你的脑袋,然后再带兵荡平此城不成?”
“将军如果有此意直接做就是了。”井上正岑微笑着回答道,手中的茶具却没丝毫停顿,而且一双手稳的很:“将军远道前来,自然就是客,如将军是恶客也不会来此见我,而将军如今来了,那表示将军是有事要同我等谈,不知井上猜的对还是不对?”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王东寒着脸反问。
井上正岑坦然自若,回道:“如是前者,将军无须理会,尽管摘了下臣脑袋既是。大明泱泱大国,军力强盛,将军的舰队更是我国无船可挡。但如是后者,还请将军先饮此茶,再谈他事,到时候井上自然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说完,井上正岑把调好的一盏茶双手齐眉举上,奉于面前的王东。
井上正岑这种人王东还是头一回遇见,一时间他迟疑了下,在迟疑的同时,身上的杀气倒也淡了几分。沉咛片刻,王东什么话都没说,接过井上正岑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等王东坐下后,井上正岑暗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别看他表面平静,实际上心也是悬着的,他这么做就是赌一把,赌一赌王东,也就是大明舰队的真正来意。
如大明海军来者不善的话,一来不会到行在来见他,二来也不会坐下同他品茶,既然王东这么做了,那表示大明并没有攻打日本的打算,也就是说大明此次真正的来意还是可以商榷的。
此外,井上正岑这样做还能体现幕府尊严,对于幕府的老中来讲,他此次是代表德川将军,王东虽然是大明大将,但并非大明皇帝亲至,作为主使,井上正岑如果一开始就摆出俯首听命的样子,那么天下大名又如何看待幕府?幕府又如何有威严统治整个日本?
见王东终于饮了他奉上的茶,并坐了下来,井上正岑暗暗庆兴自己赌对了。当即又调了盏茶奉上,随后向外挥了挥衣袖,示意众人先退下。
幕府这方的人见此当然连忙退下,至于王东这边的人却未动,对此井上正岑只当是视而不见,不过王东想了想也示意他们退下,很快这个亭院也就井上正岑和王东两人了。
等人走完,井上正岑这才整整衣冠,起身后直接朝着王东大礼参拜,以示赔罪,随后起身又坐了回去,继续调了盏茶,这一次他并未马上喝,而是在各自面前摆好后静静坐着。
王东是将领,对于官场这些不是太熟悉,但他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井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