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天幕黑沉沉的,深邃墨染,雷霆声隐隐。
乌云交替重叠,雷光却在里面透不出来,紧紧密密的黑,让人一眼望过去就有股压抑之感。
在县城之东方向,有着一座幽静典雅的别院,名叫“梅园”,里面遍植梅树,姿态各异。每逢凛冽寒冬,霜凝大地之时,便会凌寒而开,暗香遥送。
这原来是济阴城中一位富商所有,后来知道县令孙文喜爱观梅,投其所好的就将这“梅园”赠送给了他。
这梅园里面颇大,株株梅树挺立其中,不过现在只是深秋,没有花朵傲放,只有着密密的细长枝条在寒风冷雨中轻颤,投影在地上,黑暗交织,莫名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梅园深处有着一间老屋,上面虽有着时光留下的痕迹,但还是看得出来被精心保护的很好,甚至时常有人修缮维持,因而并没有任何破损不堪的地方。
屋内幽幽灯焰在一旁发着光,映照出了餐霞道人神色不明的侧脸。
餐霞道人闭着眼,这时正经端坐着,面前的白壁上就挂着一个画像,羽衣星冠,飘飘似神仙中人。
“道真,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道人微微睁开双眼,一缕凛冽精光闪过,竟使得幽幽静室为之一白!
少年先将香炉点起,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小木盒子出来,恭敬放在道人一旁,跪坐下来就轻声回着:“都已准备就绪了,盒子是县令方才派人送来的。”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打开木盒子,从里面就取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质雕像。
屋内微黄灯光照着,少年本就肤白,这下就更显得晶莹剔透起来,然而殷红的双唇在此时又为其平添了几分妖异邪魅之感。
道人将雕像取在手中,凝目一看,却是个身材修长的清雅少年,头上带着冠,大袖飘飘,正是伏尘的样子。
这雕像连脸上神情都被丝毫不漏的描刻出来,十分逼真,显是这雕像并非出自一般匠人之手。
餐霞道人深深吐了一口气,挥手就示意身后少年退下。
这时冷风吹入室内,道人不由就打了个冷颤,心里思潮翻滚。
过了片刻,沉默的道人抬首望着璧上的祖师画像,脸色闪过一丝黯然,目光就变得有些阴郁。
自家门派虽说不大,但也算是正派清门,受命于堂皇国君,不入妖魔邪道之流,不行邪术害人之事,却没想到今日却要破例行这伤天害理,有干天和之事。
想到这,道人心情陡然凝重了起来,莫名沉痛如山积于心中,但茫茫天地,却终究是无人可诉。
道人身子微微颤抖着,双目无声泪流,重重向着壁上画像三叩首。
礼毕,道人抬起头,眼眸深沉,神态坚定,无论后果如何,我自一人担之!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想到这里,道人压下心中阴霾,不再犹豫,右手往头上一抹,无声的就将头上玉簪卸下,披头散发。
道人目光看了下去,这是一枚碧绿剔透的玉簪,玉质紧密细腻,极为不俗。
这时在微黄灯光的照射下,就映照出了一丝丝出尘的莹莹冷光。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人脚踏莫名玄奥步伐,口中念念有词,身子连连变动,越来越快,最后竟如鬼魅一般,让人看不清动作神情。
随着道人的步伐,房中四散着的七根颜色各异的旗幡无风自动,竟然飘立了起来,虚空中怪叫桀桀。
这是七煞幡,一经施展就能暂时聚集七种天地间的阴煞邪气,惑人心智,侵人魂灵。
过了片刻,道人陡然停住脚步,心念一动,七道颜色各异的煞气就全数自幡面中流出,灌入道人手中所持有的碧绿玉簪之中。
不多久,就见着玉簪色成七彩,碧绿润光大多消失不见,只偶尔透出来一丝两丝,也是渗人的幽幽碧光。
“去!”
道人大喝一声,口中居就喷出一口猩红鲜血淋洒在玉簪之上。
血液滴滴渗透进去,玉簪表面就浮现出一道道鲜红血丝,错杂交连,犹如人体血脉。
这时不再犹豫,大袖一扬,右手举起玉簪,径直就向木制雕像快速刺去,直入心口,狠辣至极。
只听得房外一声沉雷,“哗”的一声,大雨就落下来,如黄豆一般砸在大地之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县令孙文此时端坐在县衙之中,蓦然抬起头,微微一笑,右手就缓缓自县令大印上伸回。
这时一个浩然宏大的声音就传来,这是城隍,“什么事?为何法网异动?”
“无事,只是方才似有人窥伺县城,我已然将其惊退了。”孙文笑容不变,但眼神却是狠厉,泛着幽光,有着森然的意味。
“哦,是吗?”这声音里带着些疑惑。
顿了顿,就又传来一道威严声音,“法网关系重大,还望大人慎重相待,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漏子,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随后,虚空中就陷入一阵长久的沉寂。
自己身为城隍,漫长时光积累之下,虽说修为更高,但名义上却始终受着县令的节制。故而虽说有着疑虑,但也不好动作,只好出声做个警告。
孙文依旧微笑着,但却没有回话,只是遥遥盯着城外梅园的方向。自己方才干涉法网,扰动了方圆百里气机,使得一片混乱,这下无人可以循着法力波动前去打扰施法。
此次,筹谋十数年之事,终是成矣!
……
深夜一个老酒馆外,这时一个醉酒道人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