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年,2月16日,b24战区。
“好,就这样,痛击他们!”
姚崇义指挥炮兵们不断向对面倾泻炮弹,发泄着被骑兵逼退时产生的怒气。而姜家军的正兵们确实也不愧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兵,在炮弹横飞、不断有战友倒下的绝地中,反而激发出一股哀兵的血气,顶着炮弹,一往无前。
他们装备也比辅兵好得多,人人着甲,前排还举着包铁木盾。但龙吟炮一炮下去,还是能打穿大半个军阵,而狮吼炮打准了,一炮也能杀伤五六人。
史无前例的充斥着轰隆炮响的嘈杂战场上,血肉不断地挥洒着。
“即使一炮只杀五人,但我们有十门狮吼炮,就算一分钟一炮,你们接战也还要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足以开出一百五十炮,加上龙吟炮的杀伤,至少也可以杀你们一千人。你们一共才几个一千?能坚持到几分钟?”高正看着缓慢接近的姜家军阵,有些佩服又有些感叹地说道。
这样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就是热兵器时代冰冷而残酷的写照,再也没有什么复杂战阵和奇谋,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炽热的血。
这样下去,即使对面士气再高昂,在接战之前也必定会承受不住伤亡而被击溃——这未必是好事,敌军过早溃散,就无法对他们造成大量杀伤,溃兵跑远了重新集结后,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高正叹了口气,对着军乐队和前方的步兵线列喊道:
“击鼓!义勇旅,前进!”
牛皮大鼓敲出了欢快的进行曲,盘腿坐在地上养精蓄锐的步兵们随着鼓点站了起来,朝天大喊一声“破!”,振奋起因睡眠不足有所萎靡的精神,开始缓缓向前进军。
呼啸的炮弹不断击入姜家军的方阵。左数第二个方阵突然被一门龙吟炮打中,似乎是一个关键军官被不幸打死,这个方阵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再也坚持不住,一部分士卒崩溃了,开始向后逃去,但也有一部分士卒仍然坚持着,推搡着逃跑的战友,喝令他们返回战阵。
姜思明亲自带领残留的骑兵冲了上去,把跑得最快的几个士卒一个个砍杀干净,逼着剩下的士卒重新组成方阵,加速向前回归战线。
姜思明红着眼,拿着一把马槊,骑马走到了重新组织好的方阵左侧,嘶哑着嗓子喊道:“我自带你们冲阵,要死我先死,莫坠了威风!”
“三年前,我带着你们南下,一直冲到了淮南,宋军无人敢当。”
“两年前,我带着你们攻海州,军阵过处,宋人望风而逃。”
“就在年前,我带着你们攻下了东海县,那侯畐多么善战,不还是死在了我军刀下?”
“我们是姜家军,威震胶东,声名远播大漠!”
士卒们受到了感动,跟着万户呼喊起来,士气为之一震。
然而炮弹感知不到他们的感情,依然无情地飞过来,等到义勇旅立正开始准备火绳的时候,姜家军已经减员了四百多人。此时还能保持前进,不得不说实在是一支强军。
当东海火枪手们准备好射击,做出了瞄准动作,两军相距二百米的时候,减员数字已经上升到了五百人。
火炮停止了射击,开始向前移动,准备轰击姜家军的侧面。姜家军借这个机会,重整队形,准备冲上去与东海人搏杀。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光辉笼罩了大地,战场上的双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的面貌。
一方神情狼狈、气喘吁吁,另一方则以逸待劳,冷血无情——在军官的喝令下,火枪手们齐刷刷地抬枪上肩,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这边。
“冲啊!”
未待东海人发难,姜思明抢先怒吼了出来。
“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姜家军受主帅鼓舞,一路走来的恐惧和憋屈一下子转化成热血爆发出来,借吼声抒发着情绪,四个方阵一下子爆裂开来,士卒们如同潮水一般向对面冲了过去!
然而,对面的应对非常简单——
高正拿着一把火枪,亲自朝天打响,清脆的响声回荡起来,成为了一声明确的信号。
各横队前的连长闻声,立刻将手中长矛前伸,吼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命令:“放!”
火枪手们整齐地怒吼一声“破!”,然后发出了第一轮排射,硝烟和劈里啪啦的爆响从整条战线上弥漫出来!
高正的指挥风格没司徐那么具体,只是发了个开始信号,排射是由每连自行掌握的。每个连横队中,三个排从左到右依次射击,整道战线六个连就像六个红绿灯一样,火光有间隔地交错闪现着。
虽然这个距离命中率不高,但是连绵不绝铅弹的基数够多,仍然将伤亡总数字提升到六百人以上。姜家军前排数不清的士卒一下子扑倒,又绊倒了不少后排的队友。但剩下的人仍在继续奔跑着,他们举着长矛,操着钢刀,有的甚至解开了甲衣——反正也挡不住铅弹——绕开战友的尸体向前奋力冲着。
有一些姜家军勇士冲得特别快又运气足够好,甚至冲到了线阵近处——然而并没有用,每排里都会有几个人不参与齐射持枪警戒,这时正好瞄准他们一一打倒。即使能侥幸冲到正在装填的火枪手面前,也很可惜,后面还有待命的长矛手呢。
等到第一轮排射结束,火枪手完成装填,敌军大部队仍然还在几十米外。悲哀的是,他们仍在向前冲着。
高正对此略有惊异,却也并没超乎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