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烟点了点头,此人定当和金家关系不浅。
李莲花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江湖称此人崔拂首,十多年前也算是恶名昭彰,正如其名总喜欢取人首级,又将尸身曝于街市,也因是追他,阴差阳错之下我才撞上了锦缠道,才知是到了金家之地,而后却再无崔拂首的消息,只是再也无暇追查,便断了线了。”
碧烟听他讲述过去事,也明白过来,道:“金家世代隐居,大约不会不问来路就接纳一个外人,想来那时的他就与金家有了什么牵扯,致使金家反倒成了他的庇护之所。”
李莲花并不看她,也不说是对是错,只是挑了挑灯芯,心情似乎不错,“过去的事暂且不猜,他打伤你却又不敢追你过紧,看来你运气也很好,隔了这百来步,都足够我先为你点穴,况且又如此简单蒙混过关,可见他对山上局势也没有十足把握……”
碧烟仍有疑问,皱了皱眉,不解道:“如若真当没有把握,他又何必急于一时上山来。”想这十几年都等过来了,几日竟然如何也按捺不住。
李莲花笑了一笑,回答道:“也许是因为他所求之物真的很重要,不能有差错,为此,他甚至不惜引来笛飞声。”
山上山下自有持衡,而笛飞声忽然至此,访山入阵,一切局势却都变动了。
碧烟越发疑惑,道:“既然崔拂首对我师父忌惮,也压根不敢和笛飞声动手,引他到山上,情况岂不是更糟?”
碧烟说罢忽然一顿,若是寻常,她必要问李莲花如何笃定是崔拂首将笛飞声引来的,只是不知是何时起,她已然不再顾虑李莲花的话是否可信,而是全然取纳了。
李莲花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托着这灯走至廊下,他抬头道:“所以关键还在你师父,她和崔拂首到底是何关系,有何恩怨,他所求又是何物……”
他一边喃喃,一边却穿过庭前,又走至前几日的琉璃坠子下,仰头看着檐下之物。这琉璃坠子与竹色相近,各个竹屋檐角各有,却只是这一处有用,另外三个都只是掩人耳目假作饰物罢了。
他将灯火举起,火光在碧色琉璃上映出一番光华,只是李莲花并不看,他又踮了踮脚,将油灯托高一点,眯了眯眼,才看清这是一个状似罗盘的底,纹路因年岁已久并不明晰,大大方方倒扣在屋檐底下,丝线缀着数片碧色琉璃还在风里微微晃动,从大致的分布来看,山下的机关已被踩了五成。
李莲花看得似乎很认真,他看了一阵,又数了一番,才将油灯搁在栏上,低头揉了揉脖子,道:“机关触动之后便自毁,又有弦丝牵动琉璃落下,但不同方位所对的是上山之路而已,并不是阵型。”
碧烟自然清楚不过这物的用处,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谈论此事,眼下不足七日,笛飞声也毫无音讯,却还是一同往峭壁边走。
夜中有风撞入怀,更是湿冷入骨,像是一条蛇沿着脖颈爬,动一动就要滑入衣衫里去。李莲花持着灯的手哆嗦了一下,灯火被吹灭那一瞬又缩了缩脖子,幸好幸好,此般冷绝不是令人四肢麻痹,更让他万分清楚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