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叫着杨子越,往心斋走。这天一大早就是个y-in天,风很凉。这会儿,更厚更黑的乌云从东边压过来。
到心斋的时候,刘娜和周诗、林丛珊已经等在门口了。
“进去吧,快下雨了。”
几个人往里走,穿过昏暗的楼道,到了童演的屋门口。
“童老师。”
几个人敲门进屋。
虽然是白天,屋里很暗,叶离看了半天,才分辨出童演的位置。童演躺在床上,看不清脸。
“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童演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叶离在墙上找到灯的开关,把灯打开。
灯亮了的瞬间,叶离看向童演,见他也在看自己。他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即立刻后悔了。他早该来的,童演第一天没去办公室他就该第一时间来的。
童演的眼角通红,脸也是红扑扑的,头发很乱,右侧嘴角起了一个大水泡。
大家一看,赶紧围上去。叶离站在后面,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童演生病到了上不了班的程度,肯定很严重了。他不让他来,他怎么就听了呢。
“叶离,”童演指了指写字台的抽屉,“里面有口罩,给我拿一个,别传染你们。”
“我看您说没去系馆,我就估计肯定病得不轻。”刘娜把口罩从叶离手里拿过来,给童演戴上。
童演戴上口罩,眼睛弯了弯,慢吞吞地说:“好几年都没病过了,一个感冒就这么厉害。你们看两眼就走吧,这屋里都是病毒。”
几个人聊了一小会儿,问了问他的病情,又汇报了看一下最近班里的情况。
周诗给童演倒了水,又问要不要给他买点饭回来。
童演懒懒地说了句“不用,什么都吃不下。”
大家看他j-i,ng神不好。刘娜说:“咱们走吧,别打扰他休息了。”
叶离一直被他们挤在后面,也c-h-a不上话。杨子越关了灯,屋里又暗了下来。
几个人悄悄地转身往门口走。叶离呆在原地没动,刚要说一句“我再呆一会儿”,就听到童演说:“叶离,先别走。”
于是他改口说了句“好”。
这时候天更黑了,黑得像冬天五点钟的晚上。窗外的海棠树枝开始摇曳起来。
叶离迈了几步,走到床前。
这床是那种老式的床,下铺很矮。叶离于是半蹲半跪在旁边。屋里暗极了,他凑过去,看到童演的睫毛眨了一下,眼睛里只有黑色。
叶离没有问童演为什么喊他,童演也没有说。
“把口罩摘了吧,戴着难受。”叶离轻声说。
“嗯。”
叶离为他轻轻地取下口罩,童演瘦削的脸露了出来。
“我真傻,你说什么都信。”
“我这是头一次,感冒这么难受呢。大夫让我去医院输液,我都没力气去。”
叶离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一样疼。他终于明白,当有人说“情愿替他生病”时,不是无私,是自己的心抵不住这种疼痛而做出的利己选择。
“困吗?你睡会儿吧。”叶离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又怕他没j-i,ng神。他没有问童演为什么喊他留下,童演也没有提。
童演摇了摇头:“躺了两天了,昏昏沉沉的,睡不着。躺着又难受,读秒如年的,不如在实验室。”
叶离心想,你不在的实验室也只是放仪器的地方。他没说话,起身出去,把毛巾弄s-hi,回来给童演擦了擦脸。
擦脸的时候他碰了碰童演的额头,是凉的。于是他放了心,开始小声地给童演汇报这两天的事情。
“我想着板子测出好结果好跟你说,没想到又是一样的。昨天给厂家的人打电话,他们说有可能是静电击穿。”
“我今天早上一直在查资料,确实有一些笔记本和手机制造商目前会考虑在电路里加静电保护元件。但咱们用的这个芯片还需要去做测试才能确定。”
童演听完,说道:“物理系,静电所的周老师,你可以去找找他。”
“好,我明天就去。”叶离说完,改口说,“等你好了再去,我就在这陪你。”
“不用,你当我快死了呢。”童演笑了笑,“项目有进展,你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可你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童演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时候风大了,砰地一声吹开了窗子。风涌进来,混合着海水、泥土、青草、海棠树叶和西c,ao橡胶跑道的味道。叶离起身关了窗户,又回到童演床前。
他的心被这海风吹得鼓胀起来,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在心里跳。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必须要说,不然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童老师,”叶离的手没地方放,于是死死揪着童演的床单,“你要是喜欢男生,就喜欢我吧!”
第34章
话说完,屋里很静,海风把岸边的细小沙粒吹到窗子上,噼里啪啦地响。叶离等了很久很久,等得他快要蹲不住了,才听到黑暗中的童演很努力地笑了一声。
“我还不喜欢你么?”
叶离立刻说:“不是这种喜欢。”
他等着童演问他是哪种喜欢,但童演不说话。
他开始后悔刚才应该把灯打开,这样至少可以通过看童演的表情来判断他的喜怒。
叶离想说,是那种想抱你或者让你抱我的喜欢,像阿骨把苏小虔抱在怀里的一样。
可“抱”这个字他没法说出口,“喜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