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不疑点头,道:“既无性命之忧,这边交给小四守着,咱们且去歇会儿。明儿还不知怎么忙呢。”
方犁应了,又安抚了小殷两句,嘱咐众人用心看护,便和邝不疑出来,两人就在旁边屋里,叫人胡乱打了个地铺躺下了。方犁此时才后怕上来,道:“幸好你在京里,我还担心百里回去后找不到人呢。”
邝不疑将手枕在脑后,仰头道:“说起来,也算是你命大。我头天晚上去章台街睡的,夜里百里跑去打门,差点被拦在外头。幸好小四出来看见了,才叫进去。我看了信,连夜带着家将和侍卫赶来了,也还差点赶不及。三儿,真不是我罗嗦。你出门时纵使不喜欢带仪仗,也该多带几个人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这回多凶险,若路上有个好孬,我看你怎么同小贺交代!”
方犁忙诺诺应了。两人一个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一个赶路辛苦,说了几句都睡了。第二天一早,邝不疑便把李宅里事务先报了地方官,只说自己在附近冶游,正好半夜遇到铁署李义带着人追杀铁市长丞,这才出手帮忙。县令大惊,忙派兵过来看守李义等人。过得两天,徐久也带人赶到了,邝不疑这才带着家将们回京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理政务
元始十三年春四月末,皇帝再次下令征伐匈奴。大军共分三路,骠骑将军贺言春领四万兵马从甘州出发,骁骑将军邝李率三万兵马从阳谷关出发,前将军苏笺率三万兵马军从青原郡出发,合力进伐匈奴王庭。
消息传到西陵县时,方犁正为查账忙得不可开交,听说贺言春出征,倒也没有多意外。只是后来又听说邝不疑也在叔叔邝李将军帐下做了个前锋,这才真正吃了一惊。算算时间,才晓得邝不疑是在出征前夕赶来救了自己一命后,又匆忙赶赴阳谷关的。想到他为这事耽搁了时间,路上不知怎么仓促,方犁心里着实感激愧疚了一番。
这期间他和徐久在西陵县住着,把铁署上下查了个底儿朝天。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他在账薄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李义任西陵铁署署正不过两年,却伙同当地豪强贪赃舞弊,又把陈七等流氓地痞收归手下,把控当地铁市,私下里买卖生铁、收受贿赂,数额竟达几十万金之巨。
徐久大怒,清查完毕后,立刻回京将此事禀报了皇帝。方犁则在五月中旬押解李义等人进京,等把人犯与有司交接完毕后,皇帝便在百忙中亲自召见了他和大司农府、御史台的一帮官员,当庭把前因后果细细询问了一遍。
等方犁说完,皇帝看了看在座大臣,叹道:“前线将士出生入死,一个十夫长,战功赏赐也不过百金。他一个小小县城的铁署署正,统共不过两年时间,就能贪出几十万金来!这位置可真肥啊!你们这是把朕辛辛苦苦收回来的铁矿当成自家的了吧?”
方犁和大司农府众人都默然无语,皇帝又朝御史台的大臣们发了火,道:“这回若不是铁市长丞有心,趁外出公干之际探查一番,这李义大可以再贪几年,是吧?你们御史台的人,拿着皇家俸禄,竟都对此事全无察觉?一个个莫非老糊涂了?既然如此,那就辞了官回家哄孙子去,何苦占着茅坑不拉屎?”
众大臣见皇帝气得跟条狂吠的狗似的,什么村话都往外冒,一个个越发惶恐,都把头低着,不敢开口。皇帝把大司农府和御史台的人挨个地痛骂了一通,罚了诸人半年俸,又让府台派人,联手彻查全国铁市,务必将贪赃舞弊之人全部揪出来。一边骂一边安排妥了,才赶他们滚蛋。
众人退出后,皇帝又将方犁单独留下了,叹了口气道:“罚你半年俸,可有怨言?”
方犁低头道:“身为铁市长丞,不能约束属下,本就该罚!”
皇帝默然点头,沉吟了半天,才又长叹一声,道:“虽说叫他们去查铁市,朕却有些信不过。那些老滑头,哪一个不是缩手缩脚,生怕得罪了人!事关重大,朕想让你领人去查,你意下如何?”
方犁微微一怔,旋即道:“谨遵皇命。”
皇帝看了他半天,叹道:“怪不得文毅公生前对你大加赞赏,你倒真是个好样儿的。也罢,回去好好替朕想一想,怎么收拾那些胆大包天的狂徒。休教朕失望!”
方犁应了,见皇帝没有别的话,便退了出去,中途又到府衙里去了一趟,把诸事安排妥当了,这才回家。屋里胡安见他安然回来了,喜得老泪纵横,忙安排酒菜给他压惊。吃饭的时候,就听方犁说,马上又要收拾行装准备外出公干,胡安满肚子不痛快,只得闷闷地领着人收拾东西去了。
三天后,方犁被皇帝封为劝农使,领着御史台、大司农府抽调而来的几个人,再次离开京城,到全国各地铁署查账去了。一行一百多人,走一路查一路,把大夏国境内的铁署翻了个遍,最后牵二连三地查出大小十一桩贪腐案件来。消息陆续传回京城,各方势力闻风而动,有人急于平息事端,也有人想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好趁着浑水摸鱼。
与此同时,征伐匈奴的各部,陆续也有消息传到京城,前将军苏笺领着三万人马,在漠北遛了一大圈,只遇上小股匈奴骑兵,斩杀了几十人。大军劳而无功,皇帝本就生气,这个要命的当口,竟还有那不开眼的老臣,见家中子弟牵涉到铁市案中,辗转找人朝皇帝求情。皇帝听了这事,暴跳如雷,连自己一向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