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要死了……
张佳乐双眼如死鱼一般瞪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躺在机场的地上。他腰下垫着孙哲平的行李箱,肚子上垒着孙哲平的旅行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两下还咳嗽两声,更显得快要不能呼吸。
时值七月,机场里的冷气已经开得很是充足。生冷干燥的空气被张佳乐一大口一大口地吸进肺里,将气管连着肺叶一道呛得生疼。胸腔里心脏咚咚咚地跳着,一下一下重重擂着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上一次这么剧烈的运动……不对啊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根本没有这么剧烈地运动过吧!
此生做过最激烈运动为四分钟跑完一千米的张佳乐感受到了生活对宅男的恶意。
但是同为宅男,为什么那人就能越跑越快,一路追着小偷跑得没影了啊!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待会儿自己还得拎着行李满飞机场找人啊……
张佳乐恨恨地捶地,然没有及时收住,手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机场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疼得他更是心累,一时委屈得几乎哭出来。
孙哲平循着原路返回,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走近,如那日落花狼藉站在倒地的百花缭乱一般,站在张佳乐身边,一脸好笑地将好不容易从警务人员处要回来的钱包伸手递给还在呼哧呼哧粗喘不止的张佳乐。张佳乐想道谢却还是喘不过气,伸手接过钱包后胳膊一软,整条手臂又重重砸在了地上,却只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地闷哼了一声。
孙哲平忍笑忍得很辛苦。就见他一手扶腰一手捂嘴,浑身肌肉有节奏地快速颤动着,看得出来已经很是尽力,却还是不免漏出几声细微的“哼哼哼”的笑声。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却见孙哲平突然向他伸出了手:
“丝温孙,之鹅哲,泼盈平,孙哲平。”
“哈……哈哈……不是……不是……说这……个啦。”孙哲平高大魁梧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说着这话时还带着些京腔,看起来颇是违和。张佳乐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因为喘不过气瘫在地上,边笑边喘:“张……哈……哈……张佳乐。”
然后他终于伸出手,让孙哲平把他从冰冷的机场地面上拉了起来。
时值正午,盛夏骄阳当空挂在头顶,纵是k市名曰“春城”,在这时节,屋外的空气也难免热辣辣地带着些烫人的意味。
然而,此时坐在冷气充足的小吃店里的孙哲平与张佳乐,却还都是满头大汗。
孙哲平眉头紧锁,看着面前一碗满满飘着辣椒油油花的过桥米线,又看看桌子对面吸溜吸溜闷头吃得正欢的张佳乐,一时下不了筷子却也开不了口。
作为“东道主”,先是在接机牌上的名字上闹了个笑话,后又让风尘仆仆刚落地的孙哲平帮自己追回了钱包的张佳乐难免要给自己的钱包放放血了。
出机场的路上,张佳乐终于在孙哲平的建议下将对他的称呼改口了。在门口拦的士车时,他眯着眼,咧嘴一笑,拍着孙哲平宽阔的肩膀:“说吧大孙!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别客气!”
孙哲平想了想。
他在一番剧烈运动之后还真有点饿。
有点饿的孙哲平想很不客气地猛吃一顿。
想猛吃一顿的孙哲平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b市人。
b市人孙哲平对k市、甚至全y省美食的唯一认知,能以四个字总结:过桥米线。
所以中午,二人便在k市某家有名的过桥米线店中落了座。
到了馆子中的张佳乐仿佛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将孙哲平按在了座位上问了句什么不吃,便一副按捺不住要露一手的模样开始在座位上左右小幅扭着蠢蠢欲动起来。孙哲平表示自己没什么不吃,然后就看张佳乐欢呼一声“得令”后翘着小辫子一溜烟蹿了出去。
五分钟后,张佳乐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米线回来了。
说实话,这两碗米线的卖相其实非常不错。红艳的辣油,翠绿的葱花,金黄的花生米,雪白的米线,配在一起,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但是随着升腾的白汽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呛得人直欲流泪的辣椒的气息。
“这是……辣的?”孙哲平带着一头冷汗,试探着用筷子挑起一绺米线。但见雪白的米线在离开汤水的那一刻,均匀地附上了一层漂浮在汤面上的辣椒油,一瞬间由雪白变成了血红——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将米线浸回了汤中,并彻底打消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唔……你不吃辣?”张佳乐从大海碗中抬起头来。因为吃了不少米线,他的眼中蒙着一层雾气,看起来水汪汪的,两片嘴唇略有些红肿,白皙的双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安抚般笑道:“放心放心,我也不是很能吃辣,就要了个中辣而已,不是很辣的。”
孙哲平迎面对上张佳乐闪着泪光(大误)的双眼,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硬着头皮吹开汤面上漂浮着的辣椒油,他又挑起了一筷子米线,英勇就义一般塞进了嘴里。
然后,孙哲平面无表情地咬断了米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张佳乐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但看着孙哲平的行李包裹都还没带走,便也就放了心,捧起碗,呼噜呼噜地开始喝米线吃完后剩下的汤。
孙哲平离开米线店之前步伐犹自稳健从容,然而在出门后,但见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就近的垃圾箱冲了过去,一口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