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叹了口气,说:“唉,刘公您有所不知,我的家人亦在雒阳城中,但为了国家大义,我袁绍愿抛弃所有,不过是小家而已,如何能与天下苍生相比?想必刘公亦是如此以为。”
如今佟高送来了刘和带血的衣衫和玉扣,袁绍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让淡淡的看了一眼袁绍,袁绍这算是给自己立了旗帜,或许他以为自己的叔父家人等等,位列三公,德高望重,而且袁氏满门遍布天下,势力巨大,所以董贼就算是再残暴,也不会公然与他撕破脸皮。
但是袁绍他错了。
因着事情还未发生,所以只有张让才知道,董贼的残暴远远超出常人,尤其是面对盟军之时,如今说话不腰疼的袁绍,很快就要生吞自己立下的旗帜,佟高不仅仅杀了袁绍的叔父,更是屠了袁氏满门,只要是留在京中未走的,全都杀得一干二净!
刘虞颓然的坐在席上,似乎做下了这个抛弃儿子的决定,便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再难说出一个字儿来。
张让想了想,他心中虽没有怜悯的那根筋,但总是能回想起当年“叔叔”教导自己的言辞,人在脆弱之时,都需要旁人的安慰,虽这种安慰,张让总是找不到法门。
张让用冷漠的口吻说:“请刘公放宽心,衣衫上的出血量并不至死,况且董贼想要要挟刘公,绝不会伤令公子性命。”
袁绍淡淡的说:“今日不伤,等大鸿胪回去,董贼绝对第一个拿刘公子开刀。”
他的话说到此处,刘虞心口一窒,将手中的玉扣狠狠握紧。
玉扣摔成两瓣,边缘锐利都是毛刺,一下刺伤了刘虞的手掌,登时鲜血淋漓。
张让十分坦然的又说:“袁公言之有理,董贼之残暴,非常人所能企及,不过让倒是有一计……”
魏满一听,不等袁绍搅浑水,立刻说:“如何?”
张让说:“盟主不防令人传出刘公因着公子之事,与盟军不和,多有异议,如此一来,董贼若是听闻风声,必定会再行派人来游说刘公,在这期间,可保全刘公子性命无虞,至于救援刘公子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袁绍说:“就算能保的全一时,那之后呢,等待董贼一旦知晓,刘公是诓骗与他,那刘公子……岂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虞听到此处,心中翻腾不已,手掌微微颤抖,突然站起身来,抱拳说:“单凭盟主独断。”
魏满眯了眯眼睛,虽袁绍有些落井下石,但不可否认袁绍说的是真的,如果此时放弃刘公子,说不定还能给刘公子一个痛快。
佟高多疑,张让的计策必然能成功,保全刘公子的一时性命,但若是之后败露,刘和只怕会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魏满眯着眼睛想了想,若是自己放弃刘和,保不齐刘虞心中会怎么想。
但如果自己不放弃刘和,到时候又想不出对策,令刘和惨死,那么酸枣盟军都会因此事动摇。
魏满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子,他的眼中突然绽放出一丝冷漠至极的光芒,就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野狼一般。
魏满突然开口说:“刘公对我汉室忠心耿耿,本盟主绝不允许刘公与公子因此蒙受痛苦,合该痛苦的,分明是那暴虐天常的董贼……来人,立刻将刘公与我盟军不和的消息传出去。”
刘虞一听,当即眼眶赤红,嗓音沙哑到了极点,双膝跪在地上,拜谢说:“谢盟主大恩!”
议会很快散了,魏满吩咐人去传消息进雒阳,这方面自然有一个人才,那便是吕布。
吕布在雒阳的耳目众多,十分便宜行事。
吕布领了召命,很快便去办事儿,动作十分麻利。
魏满吩咐之后,便回了营帐之中,眼看着张让坐在席上看药典,浑似不被染血衣衫与玉扣左右一般。
魏满走过去,坐在张让旁边,故意与他挨得很近,在张让耳边轻声说:“你与刘公之子,可识得?”
张让耳朵一热,轻轻抖了一下,赶紧侧身躲开,与魏满拉开一些距离,还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耳朵。
魏满:“……”不生气,不生气……
张让淡淡的说:“不曾相识。”
魏满奇怪的说:“那为何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相救刘公子?”
魏满说完,突然恍然的说:“不会这刘和,长得更像你那叔父罢?”
叔父?
张让想了一阵,这才明白魏满在说什么,便说:“主公当真是奇怪之人,让已然说明,我不曾相识刘公子,如何能得知刘公子生得像是不像。”
张让复又说:“倘或主公能帮助刘公营救公子,那么刘公必然对主公死心塌地,日后也有助力。”
魏满心中一动,原来张让是为了自己?
当即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却抑制不住的嘴角上前,抱臂说:“我便说了,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人比我生得更像你的叔父了。”
魏满说完,只觉自己的语气有一种作为替身,却沾沾自喜之感在其中,也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