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的语速平缓,语调平静,言辞井井有条,魏满一听,先是怔愣,因为他何止从林让的容颜中,看出了故人的影子,他还从林让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说话的神态语速之中,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面对林让咄咄逼人的话,魏满险些一瞬间失神,连忙收回神来,只觉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说:“对,你说的极是。”
魏满虽这么应和着林让,不过语气颇为冷硬,转而狰狞一笑,说:“孤不杀你,你在孤的眼中,不过一只蝼蚁罢了,孤不会杀你。”
魏满说着,眯着眼睛走近林让,微微一笑,说:“既然你在膳房都能混的如此如鱼得水,好,孤便让你去做马夫,养狗养马,如何?”
林让听到魏满的话,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依旧十分冷淡平静,心中想着,魏满似乎对自己颇有成见,看来要找个时间单独与魏满谈一谈才行。
这里人多口杂,还有很多从者士兵,林让若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会被人做文章。
因此林让并不想在这里暴露自己,不若私下里去与魏满谈清楚才是。
林让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拱手说:“卑臣敬诺。”
林让从一个使臣,变成了膳夫,如今又从膳夫,变成了马夫,负责齐州府署之内的马狗饲养。
这对于一个文人来说,简直便是极大的羞辱,但林让并没有一点子不欢心。
而魏满羞辱了林让,心底里也未有一点子痛快与欢心,不由沙哑着声音说:“你可以滚出去了。”
林让也不见不愉,拱手爽快的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魏满眼看着林让瘦削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眼神深不见底。
林让从府署大堂离开,小蛮“嗷呜嗷呜”的跟在后面,跟屁虫一样跟着林让,腻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想分开。
林让被仆夫领到了马厩,小蛮也跟着一起到了马厩,撒欢儿的蹦蹦跳跳,把马厩里面的马匹全都吓惊了,一个个尥蹶子打响鼻。
林让一眼便看到了魏满的坐骑绝影,当然还有自己以前的坐骑无影,那两匹宝马颇有灵性,看到林让,似乎也识得他,当即凑过去,用自己的马头亲昵的蹭着林让的手心。
林让抚摸着马鬃毛,目光十分平静,但点漆一般的眼眸却略微晃动着,低声对趴在自己身边的小蛮说:“小蛮,今天入夜,你来引开守卫,如何?”
小蛮“嗷呜”了一声,不知主人是什么意思,歪着硕大的狼头,一脸卖萌的模样,还抖了抖自己的狼耳朵。
是夜……
夜色浓郁,深秋的夜空一望无垠,没有一点子云彩,深邃的星空绽放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将黑夜点缀的璀璨无比。
林让从西院偏僻的下榻房舍中悄声走出来,他准备这时候去找魏满谈一谈。
魏满对林让的芥蒂似乎颇深,认为林让是陈继派遣过来的细作眼线。但林让的确就是林让,林让想与魏满和盘托出,虽这事儿不太容易……
林让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西院下榻的房舍,小蛮此时已经在西院外面接应了。
小蛮是魏满的“爱宠”,平日里在齐州府署打滚儿撒欢儿,根本没人能管,而且十分熟悉府署地形,林让令小蛮带自己去找魏满,简直再容易不过。
魏满下榻的是府署院楼里面的正房,因此守卫比偏僻的西院要森严的多。
林让悄声走过去,便看到了大批的守卫在附近巡逻。
此时小蛮便“嗷呜”一声,恨不能用星星眼看着林让,一脸邀功的模样,随即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浑然以为自己是一头可爱的小鹿一样,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咕咚!”一声,使劲向前一拱。
“啊!”
“哎呦!”
“咕——咚!”
只听那些巡逻的守卫们突然大喊起来,似乎很是吃惊,紧跟着一个喊声接着一个喊声,被小蛮从后背偷袭的一拱,竟然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撞一个,哎呦哎呦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便全部摔倒在地。
小蛮十分阴险,突然从背后拱了那些巡逻的士兵。
士兵们摔倒在地,介胄十分沉重,爬起来万分困难,气的冲着小蛮恶狠狠的说:“你这臭狗子!”
小蛮甩着自己的尾巴,又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在旁边示威,那些士兵气不过,立刻追着小蛮说:“别跑!回来!”
小蛮的目的就是吸引那些士兵的注意力,如今达到了目的,林让当即趁着士兵们不注意,动作迅捷的溜进了魏满下榻的院落。
林让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院落,还未走两步,没能找到魏满的房舍,突然“嘭!!”一声,竟然被人一把抱住。
一股强烈的酒气席卷而来。
林让回头一看,是魏满!
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