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图慢慢站起身来,因着太过虚弱,险些眼一花直接跌在的地上。
林让一把扶住庞图,将人慢慢扶到席间坐下来。
魏满一看他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就有气,抱臂环胸,又是哼了一声。
庞图被林让扶着,略微“嘶……”的抽了一口冷气。
林让低头一看,原是庞图有伤口,却没有包扎,只是洗漱换了一身衣裳罢了。
林让便对魏满说:“劳烦魏公帮我把医药箱拿来。”
魏满冷冷的哼哼了一声,说:“凭什么?孤不去。”
林让没有再说话,转头看着魏满,魏满似乎顶不住林让的目光压力,还是乖乖站起来取了医药箱,不情不愿的递给林让。
林让打开医药箱,卷起庞图的袖口,给他处理上药。
庞图眸子微动,似乎有些感动,说:“多谢刺史。”
林让说:“没什么好谢的,我也只是惜才罢了。”
庞图轻笑了一声,多半是自嘲,说:“惜……才?小人乃是败军之将,有何才华,可让刺史大人稀罕的?”
林让说:“你的确是败军,但纵使如此,庞先生的才华也是可圈可点的,不能一笔抹杀,不是么?当年庞先生帮助陈继夺下燕州、平定燕州,才奠定了如今陈继的大势力,陈继能有今日的成就,也多半是庞先生的功劳,难道不是么?”
难道……
不是么?
庞图又是自嘲的一笑,当然是了,庞图帮助陈继平定燕州,让陈继从一个小小的太守,变成了州牧,而且劝说陈继笼络民心,爱惜百姓等等。
陈继今日的成就,脱不开庞图的功劳。
只可惜……这一切终成泡影,庞图已经无法回到陈营。
就算如今他离开了土匪的魔掌,回到陈营也是一个死字,躲不开逃不掉的。
庞图似乎多有些感叹,已经更没有了昔日里那般嚣张跋扈,刻薄的棱角也被磕掉了不少。
林让似乎看透了庞图的绝望,淡淡的说:“这世上之人,性情大有不同,有喜怒不行于色之人,有平静淡泊之人,也有忠肝义胆之人,冲动血性之人,各自都有各自的有点长处,庞先生无需自弃自轻。”
庞图有些吃惊的看向林让。
林让正巧给他全部包扎好,说:“每日换药,尽量不要沾水。”
庞图点头答应下来。
林让收拾好了药箱,淡淡的说:“庞先生若没有什么事儿,可以走了。”
庞图便站起身来,说:“小人先回帐了。”
林让却摇头说:“不是回帐,是离开。”
他这一句话,何止是庞图,连魏满都吃了一惊。
林让又是交钱赎人,又是给庞图挡刀的,不都是为了将庞图收归麾下么?
如今却叫庞图离开。
庞图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面容,吃惊纳罕的说:“刺史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魏营了?你们不……不留我?”
林让淡淡的说:“我们救庞先生,纯粹是因着敬重庞先生的忠肝义胆,爱惜庞先生的才华横溢,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想要趁火打劫什么。”
庞图越听,心中越是感动,尤其与陈继的作为对比起来,林让与魏满瞬间变成了神仙。
林让继续说:“因此……是去是留,庞先生自己做主。”
庞图一时间没有说话,营帐中静悄悄的,林让与魏满的目光都注视在庞图身上。
陈继已经放弃了庞图,想要借刀杀人,处死庞图,而身为仇敌的林让与魏满,却出钱赎了庞图回来,不止如此,林让还差点因为他受伤……
这两面几乎没有对比性。
庞图该何去何从,似乎毫无悬念。
只是庞图感动之余,心底里到底有些绝望,已经被泼了十足的冷水,庞图有些心灰意冷,如果可以,他不打算再留在官场,或许去隐居,或许去做商贾,或许碌碌无为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怎么样都好。
庞图思虑了片刻,拱起手来,深深作揖,说:“多谢魏公,多谢刺史救命之人,庞图无以为报,那庞图……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