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物,离开了房间。下午五点钟的夕阳透过窗户泼洒在莉莉娅的长绒地毯上,看上去就像打翻了一杯橙汁。维克托下了楼,他心情很好,脸上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他在客厅找到了莉莉娅,后者正坐在摇椅里阅读一本小说,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摘下了半月形的老花镜,将书本放在了膝头上。
“很高兴你醒了,维坚卡。”她说道,“如果你再睡下去就会错过晚餐了。”
“如果你愿意善良的叫醒我们,就没人会错过晚餐了。”维克托指出,他打了个哈欠,坐到了一把鼓囊囊的天鹅绒扶手椅上,莉莉娅摇了摇头。
“我模糊地记得有人对我说他是成年人了,”她说道,“成年人是不需要被盯着吃饭的。”
“嘿——”维克托假装惊喜地叫了一声,“你听进去了!”
莉莉娅被他逗笑了,嘴角微妙地轻抿了一下。他们俩安静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她拿起小说又翻了一页。
“所以你和那个男孩,”她说道,目光放在书页上缓慢的移动着,“你们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维克托懒散地问道,他整个人都陷进了扶手椅里,手放在肚子上,“这还不明显吗?——他是我男朋友。”
“我宁愿相信他是你私人助理,都不会认为他是你男朋友,维坚卡。”莉莉娅平静地说,“你可以告诉自己任何东西,但你知道那不能欺骗任何人。”
“……这很复杂。”维克托嘟囔道,“这……我在……我只是想……别管了,行吗?”他停了一会儿,莉莉娅只是又翻了一页,他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他就是我男朋友,他只是——只是可能还没意识到。”
“是么。”莉莉娅说道,“那好吧——为了给你和你的男朋友一个理想的晚餐,我定了中餐外卖,不幸的事他们不提供市区外的外卖,所以你愿不愿意做个小乖乖,去取晚餐回来呢?钱和地址在门口的柜子上,还有车钥匙。”
“……谁不会想做个小乖乖呢?”维克托说道,起身朝门口走去,他把钞票和地址塞进口袋里,盯着那串挂着彩虹小马的钥匙链出了一会儿神,“我的车钥匙呢?”
“在烟灰缸里,”莉莉娅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维克托四下张望了一眼,门口的杂物柜上摆着一个……一个马桶形的烟灰缸,里面扔着一些硬币、别针、和自己的车钥匙。
“这烟灰缸真有格调!”他喊了一句。
“谢谢,”莉莉娅说道,“米拉送我的——我认为它很漂亮。”维克托心里吃吃发笑,这时莉莉娅从客厅探出了半个身子来,“我建议你不要开它,”她说道,“你的朋友们来做客的时候发现它轮胎有些问题——你该送去检修了。”
“真不敢相信他们虐待了我的车。”维克托嘟囔了一句,他把那串挂着彩虹小马的车钥匙揣进了兜里。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胜生勇利睁开眼,发现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
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仿佛一个球——维克托那边的床上已经空了,连温度都已经消散了。好吧,这有点不爽。勇利想,他现在比任何其他的时候都要依恋维克托,这真是奇怪,你会以为ròu_tǐ关系会让人有安全感,但正好相反——自从他发现自己可以随便拥抱和亲吻维克托之后,他就没法再让自己不要去那么做了。
真烦人。勇利心里抱怨着——他发现自己比起之前的任何时刻也更加娇气了——应该出台这么一个法律,禁止人们在做爱之后随便离开。他在穿裤子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正式讨论过他们是什么关系,而勇利就已经开始任由占有欲作祟了,如果他们真的开始……开始有什么“关系”了,那只会更糟。他会是世界上最爱吃醋的男朋友,等一下——谁在说什么男朋友了?勇利脑袋里晕乎乎的,同时转着七八个念头,好几个心理医师一样的声音在规劝他冷静,而他就是没法接受他们。
他把头探出t恤,捂住了滚烫的脸。
花了勇利一些时间,他才离开房间,来到了楼下。莉莉娅正坐在一张摇椅里看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爱情小说,茶几上还摆着一盘饼干,一杯牛奶。
“下午好,”她听见勇利的脚步声,打了个招呼,“晚餐就快要好了,饼干?我希望你喜欢吃葡萄干。”
勇利看着她——世界上最伟大的舞蹈家,坐在摇椅上,脚上还穿着一双狮子形状的毛绒拖鞋……他再次感到自己生活在梦中。
“很可爱,对不对?”莉莉娅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拖鞋,“我买了大约有十年——直到我的狗去世了才敢穿,那小家伙很有敌意。”
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勇利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八十岁的维克托的样子,一个童心未泯的老爷子,穿着蠢到爆的史波克拖鞋,津津有味地追着《冰与火之歌》——那本书肯定到那时依然没完结,绝对的。
勇利笑了一下。他给自己拿了一片饼干——葡萄干很软,饼干很松脆,他真希望维克托也能在这儿享受这些。
“维克托人呢?”
“像个小乖乖一样去取外卖了。”莉莉娅回答道,“随时可能回来。”她的小说只剩最后几页了,她看得很专注。勇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四处转转。他走向了摆着很多照片的组合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