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庙东偏殿,师徒三人享用的山珍海味,馋哭了隔壁的钱王爷。
“师父,尝尝这个黄瓜鱼。”金学曾献宝似的,将一盘清蒸大黄鱼奉到赵昊面前。
“在咱们崇明,没有黄鱼就不成席。”
“是啊师父,这大黄鱼不仅味道鲜美,还能健脾升胃、益气填精。”于慎思也在一旁附和笑道:“师父正长身体呢,可要多吃些。”
赵公子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送入口中,果然肉质鲜嫩、味道甘美。
不禁赞许的点点头,慢条斯理问道:“这沙船帮,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回师父,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这崇明岛在长江口,老早年就有人靠跑船为业。”金学曾这几个月,显然也不是白混的,便娓娓道来。
“不过真正兴盛起来,还是永乐年间,三宝太监下西洋那会儿。舰队回航后,因为载货太多吃水太深,进不了太仓刘家港,只好先停靠在这崇明岛。”金学曾又道:“然后雇请当地的船行,把货物转运到南京。”
于慎思撤下赵昊面前的鱼骨头,又给他奉上一盘蒜蓉大龙虾,小声笑道:“这龙虾滋阴健胃、补肾壮阳,味道好极了……”
赵公子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便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听金学曾继续介绍道:
“这下崇明岛的沙船行一下就成了气候。最多的时候,整个崇明有上万条沙船,八九万水手呢。”
赵昊啧啧有声,也不知是龙虾太好吃了,还是感叹崇明岛昔日盛景。
“不过后来下西洋一停,航运生意一落千丈。船行纷纷倒闭,水手们没了生计。这时候沈家的老祖沈一橹成立沙船帮,把所有的船行联合起来,统一定价,统一经营。”
“自己人没了恶性竞争,也提高了跟货主要价的能力,水手们这才重新有了口饭吃,都把沈家当成了救星,沙船帮也就越做越大,直到一统崇明航运。帮主之位也在沈家传了七代人。”
赵昊淡淡问道:“这么说,这沙船帮一直姓沈了?”
“原来一直都是,不过到去年,事情起了变化。”于慎思沉声道:“沙船帮新帮主沈朔,忽然年纪轻轻病死,也没有留下个子嗣。唯一的弟弟才八岁,怎么能担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是啊。”金学曾不禁笑道:“别看就是个跑江湖的帮派,跟古时候皇位传承一个道理。”
于慎思白一眼金学曾,嫌他打断自己的话。这才接着道:“于是沙船帮的两位长老、十三位堂主,便推举一叫郭东林的暂掌帮主之位。”
赵昊对付完了龙虾肉,感觉吃到位了,便接过于慎思奉上的热毛巾,擦净手淡淡问道:“这姓郭的是何来路?”
“那郭东林原先是个松江老童生,十几年都没中秀才,受不了打击跳了江。恰巧被沙船帮的老帮主,也就是那沈夫人的公公给救了。”
“他便认老帮主为义父。在沙船帮里混口饭吃,因为他念过几年书,又有些头脑,颇得老帮主倚重,后来让他当了军师。”
“老帮主临终前,还抬举他做了沙船帮的副帮主,让他辅助沈朔,一起把沙船帮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于慎思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他纤细敏感的内心,总是容易替别人悲伤流泪。
“谁知没过两年,沈朔也死了。他弟弟沈滕又太小,沙船帮的老人们担心让别人上也不合适,还是他这个无根无基的外来户,给沈家看着帮主之位更放心。”
“据说接位大典上,他还被逼着发下毒誓,说等沈滕长大成人、能当重任后,就把帮主之位还给沈家,绝不恋栈。”于慎思又哂笑一声道:
“不过看他这一年来,作威作福搅风搅雨的样子,怕又是个刘备借荆州啊。”
“那不废话吗?”金学曾也冷笑道:“不然夺门之变是怎么来的,翻遍二十一史,能有几个周公?”
“说沙船帮呢,扯那么远干嘛?”赵昊瞪一眼两个越扯越没边的弟子。
不过他总算对沙船帮的现状,有个大概的认知了。
他又悠悠问道:“那位沈夫人呢?看上去不太简单啊。”
“那可是咱崇明县的一枝花呀!”提起沈陈氏,金学曾登时就来了精神。“全县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一个能赶得上她的。”
“讨厌,师父还小呢,说这个干啥!”于慎思拍一下师弟,然后一本正经的禀报道:
“弟子已经收集了她全部的资料,请师父过目。”
说着从袖中拿出本小册子,双手奉上。
赵昊接过来一看,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沙船帮点将录,翻开一看,将那帮主郭东林以下十几个头头脑脑的情报,搜集的明明白白。
他刚要夸五弟子两句‘个儿大心细’之类,翻到沈夫人那页时,竟无语凝噎了。
只见于慎思这厮竟然将沈夫人的闺名、娘家、身高、体重、喜好、性格、喜欢的颜色、爱吃的食物、在意的人……五花八门的信息,搜集了个清清楚楚。
还在下一页上,骚情的画了幅沈夫人的全身彩图。只见其白衣素裙,秀眉微蹙,惹人怜惜中又透着丝丝坚毅。还真是很传神,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
右上一行小字上写着‘陈怀秀小像’,右下方还用了小号的压角章。
赵公子仔细一看,见那章上写着‘鉴花’二字。
“你这是病,得治。”赵公子看一眼五弟子,心疼的叹了口气。这得多空虚,多无聊,多见不着美女啊……
于慎思羞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