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待下意识得喊出‘这水中怪物怕金铁之气’一语后,杨从循略加沉吟,就皱着眉头摇首道。
“那也未必,那日与表妹一同下水嬉戏的女孩,虽说家境不如许家豪阔,那也是地方的名流世家。就算不是珠翠满头,那金银钗环总是必不可少的。
这妖物既然敢在人群之中袭击表妹,可见其并非惧怕那些女孩头上的金银首饰,按理也不该怕什么金铁之气。”
“言之有理。”
就这样,小胡三与杨从循两人一边假设一边否定。
两人一连讨论了大半个时辰,各种情形设想了一箩筐,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此时正逢炎夏,白昼正长,离入夜下水还有一些时间。
于是杨从循又厚着脸皮去请后宅的许老管事,央其从许家后宅寻几个当日伺候许梦涟下水嬉戏的丫鬟婆子来问话。
许是早晨杨从循一口道破‘许家后院荷花池内妖气正浓’一事给这位老管事留下道行深不可测的印象,那位许管事立时就把杨从循的央告当成圣旨一般。
其回禀一句“此事甚易,道长您且宽心安坐”,就匆匆忙忙得告罪去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正在屋里喝茶吃点心的杨从循和胡三猛听得房门之外传来一阵好似云雀过堂般喧闹的女子声音。
待杨从循慌慌忙忙得整肃衣冠出门,就见自己临时歇宿的这间小院当中,竟然莺莺燕燕得挤了一大帮丫鬟婆妇,瞧规模怕不得有四五十口之多。
其中很有几位裙钗不整云鬓散乱,一边低头小心翼翼得拍整衣襟,一边还将粉可欺霜的柔荑掩在口上,偷偷得打着呵欠。
瞧这样子,八成是刚下夜值得丫鬟,方才沾枕就被人从床铺之上硬拖起来,胡乱给套上一件衣裙,就匆匆赶来此厢供杨从循问话。
见自己方才那句随口之言居然惹得老管事如此大动干戈,一脸尴尬的杨从循慌忙趋前两步,赶过去和站在人群之前的许管事见礼。
然而还没等杨从循开口致歉,那个满头大汗的许管事却抢先一步冲着杨从循拱手道。
“好教道长得知,当日伺候小姐下池沐浴的丫鬟婆子共计九十七人已尽数召唤到此间。
只是道长您这院子甚是狭窄,怕是容纳不下这许多。
因此小老儿就自作主张,嘱咐那些当日不在小姐紧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暂且在院外等候。
道长您但有吩咐,小老儿这便唤那些人进来。”
敢情……眼下这院里的只是先头部队啊?
然而没等杨从循回过神来,老管事又满脸堆笑得冲着身旁一个年纪四十往上,瞧身上衣衫首饰甚是华贵,虽然亦是满脸笑容,这眉宇间却有几分颐指之气的中年婆子一指。
“此人便是小老儿房里头的,当年做过小姐的乳娘,因此颇得夫人信任,忝为内房管事。
小姐她但有吩咐,都是由贱内代为出面操持……我说你这妇道人家好生没礼数!还不快上前见过杨道长?”
原来,这跟在老管事身后中年婆子本是与管事一同满脸堆笑得趋前行礼。
然而待其走到进前仔细端详杨从循的相貌,这行礼的动作顿时就是一僵,被老管事从旁边轻轻一推后才忙不迭得欠身道福。
“道长万福。还请道长恕罪,方才小妇人觉得道长您十分面善……咱们许是曾在何处见过?”
闻听这婆子道出一句‘面善’,杨从循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赶忙瞪起眼珠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险些脱口一声“是你!”。
原来这个管事婆子,正是那个当年主动跳出来指认杨从循与许梦涟两人在白玉澡盆中打滚嬉戏,最后让杨从循屁股开花的婆子!
真是冤家路窄!
好在杨从循他此时已长大成人,这面目较少时变化颇多,那婆子也只是觉得杨从循的动作神态似曾相识,并未将其与当年趴在厅堂中挨打的少年联系起来。
于是其稍一迟疑便展颜笑道:“道长您丰神俊朗,真是画儿上走下来般的人物。
许是小妇人上香磕头时,将神龛上像儿瞧走了眼,也未可知。”
一旁的老管事见这话头似是不对,赶忙也凑上来打岔:“这疯婆子满嘴胡吣,教道长您瞧笑话了。
房里头的,还不快些将小姐当日如何被妖精所害的情形讲与道长知晓?”
“瞧小妇人这记性,活该掌嘴!道长容禀,当日……”
原来就在十天前,许梦涟的一位手帕交,曲阜城中粮油行首杜老板的千金杜月馨受父母之命,嫁给扬州一户盐商人家的长公子做主妇,不日就将赴扬州完婚。
眼瞅自己出嫁在即,因此杜月馨特地来到许家,向好闺蜜许梦涟辞行道别。
一听到好姊妹今后天各一方,势必聚少离多,小月馨三岁的许梦涟登时就红了眼圈,于是两人便在闺房里梨花带雨般抱头痛哭起来。
待哭过之后,许梦涟故做恙恼得将粉嘟嘟的小嘴冲着杜月馨一撅。
“杜姐姐真是狠心人,连声招呼也不跟人家打,就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刘妈,你让许管家拿着我爹的帖子去拜会杜老爷,就说月馨姐要在我们许家盘桓几日。
届时让扬州来的接亲队伍直接来这边接人就是。”
许梦涟这副蛮不讲理得做派登时就将杜月馨逗得咯咯娇笑起来。
“妹妹这是要学那山上抢人压寨的土匪么?
岂有让人去旁家接亲的道理,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