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恶狠狠地在心里腹诽了一遍,感觉痛快多了,又开始挑黄道吉日。
相术先生惯来都是一月一算的,有些资历深厚的先生甚至一旬一算,就等人来请算哪个日子是黄道吉日,又适宜做些什么。若是一口气将一整年的算了出来,这一年怕是都没饭吃了,况且做这个颇费精力,一口气算一年的也吃不消。
礼部原先是一旬一算,算好了之后贴在礼部衙门外面的墙上,任百姓取用。
原本礼部尚书是想着婚期定在十一月或者十二月,临近年根的黄道吉日比较多,也不会和一些忌讳的日子撞上,十一十二月几乎没有天家某位贵人的生辰或者忌日,最恰当不过了,挑起来也省力气。结果太皇太后要求尽早完婚,那是要多早?
长公主位比太子,成亲就是全天下的大事,得普天同庆,九月十月正赶秋收,肯定是不行的。六月到八月也不成,太皇太后五月薨逝的,先帝七月驾崩,也有先皇或是先皇后驾崩在这段时间的。就还要再往前推。
最晚最晚也要在五月。
太皇太后这一催,黄道吉日就又要重新算了。
礼部尚书急得满头大汗,就听底下跑腿的小吏来禀报道:“燕侯又来喝茶了。”
一旁听着的礼部左侍郎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慌忙道:“尚书,下官家里还有些事情,需得早些回去,这些事务下官明日早早来处理!”
不等礼部尚书回话,礼部左侍郎立刻溜之大吉。
礼部右侍郎张了张嘴,道:“尚书,下官才刚想起来……”
“不许!”礼部尚书瞪着眼睛道:“快点去给我迎一迎燕侯!”
礼部右侍郎苦着脸去了,对于找借口溜回家这件事被左侍郎抢先了深恨不已。
燕侯虽然恶名在外,但人看着还是很和蔼的,那张颇为俊秀又白净的脸为这个评价加分了不少。原本燕侯是没事就喜欢往宫里跑的,偶尔还留宿在晋阳殿里,有小道消息说燕侯晚上就睡在长公主的床榻上。小道消息嘛,不知道真假,以长公主的做派来推断,这消息一定是假的,但并不妨碍看客们兴致勃勃,再花上一枚铜板赌一赌长公主和燕侯好事到底成了没。
但听说最近太皇太后经常去晋阳殿看望长公主,逼得燕侯只能减少了进宫的次数,更是再没有在晋阳殿里留宿了。燕侯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来礼部催,一日三催,以期望早日完婚,早日理直气壮睡到长公主床上去,而不必担心丈母娘像捉贼一样的目光。
可这就苦了礼部官员了。
燕侯长得再俊秀,再好看,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啊,河东一案死的那些贼人坟头草才刚长出来呢,他们如何不心慌?就算满身正气不惧燕侯的,你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家伙东瞅瞅西望望,你做事能做得踏实?
鬼才踏实!
礼部右侍郎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顿礼部左侍郎。
直娘贼!
燕侯坐在待客室里,碰上一杯热茶,轻轻叹了一口气。
外头的流言都是真的。
不知道是她太得意忘形,导致走路风声,还是晋阳殿里有人两面三刀。总之,她留宿宫中时,睡的是长公主的床榻这件事被赵太后知道了。赵太后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太医府叫了几个擅长医治妇人的医官来给长公主诊脉,待所有医官都摇了头,确定长公主脉象并非滑脉,仍是处子之身,赵太后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仍是,不代表以后仍是,万一擦枪走火,那简直大事不妙。赵太后是过来人,深知彼此心悦的年轻人凑到一起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赵太后常常来晋阳殿里小坐,经常燕赵歌前脚进宫,还没等走到晋阳殿,赵太后就已经脚步匆匆地坐进晋阳殿内殿了,甚至还上了一杯热茶,
长公主对此无可奈何。赵太后的担心是十分正常的,婚前就行苟且之事是要被千万人唾骂的,她若是现在就怀了身子,那一定瞒不过朝臣的目光。可燕赵歌是女儿身,别说现在还没同房,便是睡她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会有孩子出来。
但赵太后不知道,这个事情也不可能让她知道。所以就只能默默地保持这个误会。
燕赵歌在晋阳殿里坐了几日,实在是抵不住赵太后的眼神,干脆就不进宫了。不进宫又没有事情做,底下的锦衣卫有了升官进爵的希望,一个个奋发努力,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用来办差,导致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落到无事可做的地步。
她左思右想,干脆来礼部衙门坐坐吧,也不打算多坐,就坐到婚期定下的那一天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工部衙门坐坐,因为工部没人。
工部衙门如今已经成了摆设,只有几个轮番点卯的小吏在那里坐着。工部抽了一部分的人手去河东督建堤坝,剩下的人都在长安了,忙得热火朝天,蔡国公府、茂国公府、长公主府全都要建,恨不得一个人有八只手。督建的工部尚书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下巴都瘦脱了形,燕赵歌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叨扰人家。
于是就来叨扰看起来十分轻松的礼部尚书了。
若是让礼部尚书知道了,估计会拼着性命也要和她决斗了。
燕赵歌喝着热茶,又叹了一口气。
礼部右侍郎硬着头皮来和她寒暄,没说几句话,就听到礼部尚书的声音。
那声音实在是太有穿透力了,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听进耳朵里。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