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遗憾归遗憾,如果燕赵歌真的上了花轿,那就不是大喜的日子了,那是天家给燕家的侮辱,连礼部尚书都不会同意的,最古板的老臣怕是都要撞死在宣室殿上。幸好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没有这想法,但如果换做放荡不羁的先帝的话,说不定就会有这个想法。
长公主早晨起来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从梳妆打扮到送入洞房可以持续一整天的时间,折磨得很,她不能吃喝太多东西,却也不能不吃。
先用鲜嫩的花瓣和牛乳泡澡,擦干净了再抹香膏,洗干净了再泡一次,才算是将皮肤打理干净。还没梳妆,长公主就已经疲倦得不行了,却还要坐在镜子前被摆弄着梳妆。前世在北地那一回可没有这么复杂,请不到身份足够的正宾,干脆就请了满朝文武来当见证人,高堂是几块牌位,人事不懂的小皇帝坐在上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拜堂成亲。
“殿下。”画竹来给她梳妆,一边梳一边道:“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您且忍忍。”
长公主面露几分无奈,道:“我便是忍不住也得忍。”
画竹也跟着笑了起来。
梳妆打扮之后,长公主换上绣着凤纹的嫁衣,分量十足的凤冠戴在头上,压得她头禁不住一缩。
“待有朝一日,这苦头我一定要让燕赵歌也吃一吃。”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画竹只是笑。她们这些长公主的亲信都清楚燕赵歌的身份有问题,也从来不会对燕赵歌貌若女子这件事产生什么疑问。燕赵歌到底是不是蓟侯嫡长子,那衣衫底下的身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听命于长公主。
不过看着两个人相处也是一种乐趣。
“画水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刚才有人来传话了。”画竹说到这里抿唇一笑,道:“画水正在正院里铺床,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罢了,您要是放心不下,不如亲自去看看。”
长公主眨了眨眼,道:“这不合规矩。”
在一旁打下手的小丫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长公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收敛了神情。
这边忙着梳妆打扮,燕侯府那边也没有闲着。长公主先前送来的聘礼和燕赵歌的“嫁妆”排成长长的队伍,一路上火红的颜色不知延绵多远多长。
说起嫁妆来,是件有意思的事。长公主聘礼不薄,燕家至少要回同等数量的嫁妆才行,但蓟侯府肯定是拿不出的,就算能拿的出来也怕是要将燕岚多年积蓄都掏空了,以燕赵歌分到手的那部分,凑够一百抬都十分勉强。赵国侯府便站了出来,说要以燕赵歌母族身份添妆,接着陆成侯也站了出来,说多谢燕侯帮他找儿子,再之后是感谢燕赵歌查清顾世泽一案的镇南将军府,前不久到了长安刚被安置好的两个匈奴人也掺了一脚。
被封为长乐君的刘煜声称自己被迫嫁给了匈奴首领,多谢燕侯之父兴兵匈奴为其伸张正义,特意添妆以示感谢。
被封为汉中侯的刘行周声称自己是被拐卖到匈奴的,多年来遭受养父虐待,多谢燕侯之父兴兵匈奴杀了他养父,特意添妆以示感谢。
一个死了夫君还说感谢,一个死了养父还说感谢……行吧,反正匈奴人不懂得礼仪道德。长安朝臣捏着鼻子假装自己没看见。
赵太后对这两个匈奴人十分放心,连带着对那个没有大名的匈奴小首领也有了几分喜爱,对大晋天下,对她女儿没有威胁的人她都喜爱,还特意着人为其取名字。连礼仪道德都不懂的人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吗?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燕赵歌的嫁妆稳稳妥妥地凑够了六百六十六抬。
红日西斜。
所谓昏礼,自然是在黄昏的时候。
燕赵歌一身玄色礼服,里面衬着雪白的单衣,腰间悬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印和燕侯爵印,头戴爵弁,骑在马上,脸颊如玉,唇角带笑。
大晋这些年,少有这样的热闹事情。从燕侯府到长公主府一路上尽是人,或是垫着脚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或是干脆爬到树上去一览风采,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立刻塞满了人,若不是有虎贲营将士隔开百姓,怕是就要冲撞了迎亲队伍了。不过,他们这么兴奋或许也是因为从明日开始燕侯府会设流水席面,大宴宾客三天,无论男女老少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可以来吃沾沾喜气。
当然,是内务府出钱。
迎亲队伍里皆是锦衣卫的军士,领头的是季钧,包括他在内一共十六个人,个个身高八尺,一表人才,即便抬着沉重的轿子,脚步却也是稳稳当当的。
等燕赵歌到了长公主府外,长公主脖子都觉得要断掉了。
“我一定要让燕咏月吃一次这个苦头!”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遍。
画水铺好了床过来伺候她,听了之后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少深仇大恨呢,只是一个凤冠的而已啊。
“那您一定好好折磨一下燕侯。”画水道。
画竹在旁边摇头直笑。
长公主嘟嘟囔囔了一番,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转身发现燕赵歌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笑。
“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要让我吃苦头开始。”燕赵歌走过来,从喜盘上拿过大红盖头,拿在手上掸了掸,盖在了长公主头上。“等成了亲,我们可以换换别的苦头来吃,不能总让脖子受累。”
长公主觉得她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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