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小可忐忑道:“伯父,我是人族,您会介意吗?”
白父慢慢摇头:“不重要了。”
床上的白亦舒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都涂满了药粉裹上纱条,白父轻轻伸手把白亦舒嘴角的棉絮拿掉,缓缓开口:“亦舒这孩子从小缺爱。”
商小可伏在床边静静地听,去通过白父的叙述真正走进白亦舒的童年。
那个她一直难以启齿的、不愿提起的童年。
“我和她妈妈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平时见不了几面,见了面说话也不超过两句。”白父叹了口气,把老花镜摘下用手抹了抹脸:“当时还年轻,我们都心有所属。白老头儿,也就是白亦舒的外公,看中了我家的血脉,非要让他女儿嫁给我。”
“猫族的阶层非常严格,三六九等分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的家族还没有没落,和白楚两家一样,拥有金贵的血统和高人一等的身份,生于贵族家庭的孩子们往往都没有自由的择偶权。”
“就这样白亦舒的妈妈被强迫与她自由恋爱的男人分开,嫁给了我。一年多之后,我夫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反应,白老爷子一直怀疑是我不行。”说到这里,白父笑了下。
“哪里是,结婚一年多我们从来就没有同床睡过。后来被老头知道了,为了延续子嗣血脉,药,那天晚上过后,白亦舒的妈妈怀孕了。”
“怀孕之后迫于压力一直由老爷子亲自服侍,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两年多吧,老爷子就走了。自此之后,白亦舒的妈妈也就不再管她了,甚至对她说‘我再看你一眼就恨不得掐死’这样的话。”
“这是一个母亲该对女儿说的话吗?即便不是自愿,我和她也是合法的夫妻,白亦舒也是我们的女儿。我因为这些事情一直和她妈妈吵架,经常摔碗摔碟子,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白亦舒性子胆小,只会蹲在一边哭,我急了也会骂她‘懦弱、没用,就连妈都不爱的孩子长大了还能干什么’。”
“久而久之,白亦舒和我们越来越疏远,也变得越来越冷漠。16岁那年她离开了家,从此基本没事都不会回来。我知道她在外面其实过得很好,比在家里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也就不忍心去打扰她。”
“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对她表达我一丝一毫的歉意,直到刚刚,我和她妈妈知道她出事之后,其实心里非常焦急,你别看她妈妈嘴上不提,其实心里还是担心。”
“白亦舒其实一点也不懦弱、胆小,她是个好孩子,是我和她妈妈的骄傲。”
白父说完之后,商小可才哑着嗓子开口:“伯父,你知道吗?小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我好羡慕你的家庭氛围,好羡慕你的父母对你这么好。”
“从前我不能理解,我甚至以为这难道不是每个家庭最正常、最基本的样子么?哪知道到小白这里变成了奢望。不过不用担心,她和我父母相处的很好,我妈妈已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
白父眼眶通红,他抹了抹眼睛说:“那就好。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喊我。”
房间里静谧无声,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
商小可的手掌心仍有被灼伤的痕迹,血色晶核在白亦舒昏厥过去后浸泡在特定的清水里一段时间,洗去了血迹,重新变回了湛蓝。在白父白母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白亦舒体内,加速她的恢复。
“都结束了,以后你有我,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再也不要害怕了。”商小可抓着她的手:“一个人的路已经走得太多了,歇一歇,剩下的路我陪你一起走完。”
白亦舒在昏迷中似乎受到了触动,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哭泣。
***
“喂,你们把我从牢里弄出来,要带我见谁?”马琳穿着囚服,拷着手铐,在两名警察中间显得异常矮小。
不过这些日子在牢里,没了心事,养得比在外面白,也胖了点。
“以后你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马琳。”樊钰拿着文件走在前面,语气不善。
樊钰推开门,马琳愣在了门外,脚步突然千斤重。
“……爸。”
“哎嘿嘿,我要吃,给我吃!”马岳坐在里面,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神志不太清醒。
“你爸吸食k粉、摇丸过度,被抓之后精神兴奋、产生幻觉,一直是这个状态。”樊钰抬下巴示意警察把马琳带进去,但马琳死活扒着门不肯进,嘴里叫着:“我要回去,他不是我爸,我不要待在这里——”
两个警察不听她喊,直接提溜着把人拖进去了。
“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一会还有一位‘老朋友’要和你见面。希望你们见面之后,不要太过惊讶。”
“樊警官。”楚忻言和秦若初刚在外面配合调查完跑过来,樊钰点头,“一起进来。”
这时马康盛恰巧从对面拖着脚链走来,整个人像是游魂,低着头没了往日的一半横气。
楚忻言下意识拉着秦若初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问:“你还好吗?不想看见他就在外面等我。”
“我没事,你在我不怕。”秦若初笑着说。
如果说马琳在见到马岳时尚且还留有一丝理智,那么在她见到马康盛之后,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要往外逃。
“按住她!”樊钰喊道。
“别抓我,别过来你们!”马琳一直往墙角躲,狼狈得像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