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推开门,看到房梁上挂着一个僵直不动的人影,正常人都会惊恐大叫起来吧。
刚起来的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迎面就是一动不动的人影。他镇定地回头看了眼睡眼惺忪还没从床上爬起来的孩子们,伸手把房门缓缓关上。
然后,他走进客厅,平静地招呼道:“早上好,太宰,门涅利克。”
“早啊,织田作!”坐在客厅地板上,脖子套了一圈断裂绳结的青年轻快回应。
房梁上,被粗绳吊起的黑发少年也晃悠悠转了个圈,正面对着织田作之助,同样平静地说:“早安。”
黄色麻绳编织成结实的绳套,环绕黑发少年脖颈打了个结。绳索末端吊在房梁顶,同样拴成死结,牢牢固定在那儿。
少年全身重量都压在脖子上,正常人类早该失去意识,面色惨白,本能地挣扎不休。但黑发少年还是那副没有表情,毫无变化的样子,从织田作之助打开房门到现在,他都垂着手脚吊在半空,如果不是那声招呼,简直像个等比例大小的晴天娃娃。
——今天确实是个大晴天。
织田作之助脑袋里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念头。
“这里还有绳子啊。”织田说。
太宰的安全屋就像他人一样,空空荡荡,除了基本的东西外什么也没有,非常有酒店冷淡的风格。能从这里面翻出两条长绳,让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
太宰小学生一样举手回答:“是房子后工具箱里找到的!”
他扯掉脖子上松垮的绳索,拿在手上不满意地掂详,生气一样皱起眉头:“放久了质量不行,一吊上去就断掉了。本想在早上沐浴晨光离开人世的,计划一下子失败,不走运到让人想哭出来啊。”
“是吗。”织田作之助说,“坏掉就没办法了。”
“可涅利克的绳子就没断,明明是一个地方找到的!”太宰闹别扭一样撇过头,像是才看到还吊在房梁上的黑发少年般,讶异地睁大眼,“你怎么还在那儿?快下来了涅利克,你一个人死掉可不叫殉情啊!”
门涅利克动了一下脑袋,没见他怎么用力,完好的绳索忽然断裂,少年笔直掉落下来。
客厅茶几周围铺了一层地毯,厚实的绒毛吸收了落地足音,轻得只听见隐约一声。
敞开的休闲服衣摆扬起一瞬,又缓缓落下,门涅利克直挺挺站在地上,落地的冲击也没令他改变一下姿态。
几乎在门涅利克站定的同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五个孩子揉着眼睛挤挤攘攘走出来。
他们有的打着哈欠,有的脑袋一点一点,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不管是9岁的幸介还是4岁的咲乐都坚持从床上爬起来,赶在织田作之助离开之前和他道别。
最近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总是早出晚归。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但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只能每天和养父好好告别,晚上也总等着他回来才入睡。
经历过死别的小孩子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敏感与不安。
他们知道现在安全的每一天都来之不易,也知道危险如影随形,说不定哪天又……
恐惧埋藏在心底,孩子们都变得格外乖巧懂事,只在细枝末节流露出令大人心疼的善解人意。
他们似乎将每一次告别都当成最后的离别,守着灯等养父回来时欣喜的笑容更是让人心酸。但曾经的伤痕无法轻易愈合,只有时间与安宁平凡的生活能抚平疮疤。
织田作之助拥抱着五个孩子,平静面孔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太宰在一旁等着他们道别完毕。
他早已换下时黑西装的打扮,总是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也被团吧团吧丢进角落,等哪天心情好再揪出来处理。
推开住宅大门,织田先一步走出去,太宰落后半步,从门廊衣钩上取下一件浅色风衣,披在身上。
他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伸了个懒腰,回身随意挥手。
“那么,拜托你看家喽,涅利克~”
黑发少年支起手肘,有样学样地摆动手臂。漆黑空洞的眼眸凝望他们远去。
他身后,挤成一团的小孩子们踮起脚尖,同样目送着两人离去。
下午两点,郊外的某处住宅。
靠近林野的二层独栋小楼外表平凡,与常见的居民住房没什么区别。
远离市区的位置让这栋小楼价格低廉,虽说附近树木颇多,绿植掩映,站在二楼还能望见一点大海的蓝色,但在港口都市横滨,这些优点远比不上大都市的繁华热闹,交通便捷。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今天天气晴朗,碧蓝晴空万里无云,通透得如一块明澈宝石,与无边海域遥遥相望。
幸介遮着眼在窗台眺望,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晒的人浑身发烫。
他赶紧冲进室内,从二楼阳台下来,跑到落地窗前拉了帘子,遮住一半窗户,降低一点光照度。
客厅内霎时黯淡一些,正好是人肉眼觉得舒适的亮度。
幸介两手叉腰,数落一番强撑着眯眼搭积木的真嗣,顺带瞪了眼毫无所觉摆弄玩具的优和克巳,尽显老大风范。
随后,他看向角落里安静的两人。
客厅一角,门涅利克坐在地上,膝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他语气平静,不急不缓地念着书上的故事,安稳的语调非常催人入眠。
在他身侧,小小的咲乐趴在地毯上,两手托腮,聚精会神听着故事。
故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