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夕阳藏匿进海岸线里,迤逦的晚霞笼罩大海,把整个冰冷的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时,时荞才终于动了,她把手里握了很久的玻璃杯递给封桀,侧头看着他被红霞晕染的俊美面孔,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封桀抛着杯子玩:“好。”
这么痛快?
时荞微歪头:“你不问我要去哪,要干嘛?”
封桀低声道:“你若想说你就会直接告诉我,你不想说的我问了,你也不一定会回答。”
可有时候,我真想你问…时荞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封桀话锋突然一转,眯着眼笑起来:“我想问你,你知道我缠人的很,你不说,我就一遍一遍的问,问到你会回答我为止。”
时荞:“…“
封桀的确是这性子。
她看着他,问:“那你现在要问吗?”
封桀摇头,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笑意荡漾:“因为我会陪你一起去,不用问,等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时荞微顿,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从封桀怀里挣出来,眺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神情复杂:“我是说,我要一个人去。”
这次轮到封桀顿住,随即就紧皱起眉头:“你去哪,我都跟你一起。”
“封桀,你还是没明白。”时荞摇头,背着手幽幽长叹,明眸皓齿的绝美少女却裹着一身暮气:“师父把燕子飞几人弄来莫安岛,就是为了容易控制我,如今我来岛上,我眼下身边的人我可以护住,但外边的人…若他想动,我护不住…”
“那老东西威胁你?”封桀眸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算是吧。”时荞轻叹:“毕竟他膝下就我和师兄两人,他养育我二人长大,教我二人武功和存活之道,他当得起重恩。但他又老谋深算,怕我们不受他所控制,他永远都掌握着我们的软肋。”
真是个麻烦的老东西,封桀眼稍尽是邪佞:“要不我去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时荞转身到一边的白色藤椅上坐下,目光深远流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封桀垂眸看她:“如果不想说,你可以不说。”
时荞过去的故事,他虽然很想听,但如果会让时荞难过,他选择不听。
“我现在想说给你听。”时荞仰躺在椅背上,抬头看着那铺满了鱼鳞般红霞的天空,目光望向悠远的过去:“五岁那年,我被人从封家掳走,被送到一处地下交易场,卖我的人说,把我卖的越远越好,越肮脏的地方越好,但要我活着…”
在封家那五年,院子里的佣人虽然怕封桀,可封桀跟他妈妈不在的时候,那些佣人就会跟她说,她爸妈是卖国贼,她是个孽种,她不该活着…
他们以为她小就随意随心,反正她也从来不敢告状。
但她都记得,深刻至极。
“当时我跟好几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们满眼天真哭闹不止,我跟他们一起哭,可是一哭就会挨打,为了减轻痛苦,我就不再哭了,但因为我身份特殊,人贩子又被人特殊照顾过,我跟他们没待多久,就被另送了出去。”
碾转一年,六岁的她带着一身鞭挞出来的伤痕,被打扮的精致如灵童,锁在笼子里,在莫干拉大漠深处被风沙弥盖的古城里进行贩卖。
“师兄是被师兄带着去历练的,他看到了笼子里的我,跪求着师父,央他将我买下来,但是…卖我之人,他不卖。”
那些人,在她幼小的时候,最容易记着一切的年龄里,拼命侮辱她的人格,用鞭子抽打她,将那些黑暗烙印在她的骨血里。
卖她,也只为侮辱她。
他们要在她的人生里,留下悲惨的过去,磨掉她所有贵气,让她变成一件低劣的商品,成为一件随意买卖的玩物。
所以那些人因为被嘱咐,把她明码标价的卖来卖去,却都不脱离幕后真凶的掌控。
师父和秦清淮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