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想的是,这人怎么搞的?说出这么哄小孩的话还脸不红心不跳?
季秋白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就保持沉默。这样尴尬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他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很甜,有点像是糖浆的味道。
“给你。”医生说。
季秋白转过头,就看那医生手里有两个透明的器皿,扁平,有些像是生物实验室里的培养皿,那里面装着些黑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这是?”季秋白接过来。
“红枣浓浆,”医生说完,一口饮下,“可以让你的血糖维持在稳定的水平上。”
季秋白尝了尝,那浓浆是温热的,让他从地震开始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所以他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医生随便摆弄着火,不经意地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季秋白道,“想回去找我妈妈。但是小狼说这里的陆地全都重组了,我可能找不到她了。”
“也是,反正你跟在白泽身边死不了,自然不用做过多打算。”
季秋白被他噎了一下,放下那个培养皿,说:“我也不会一直跟在小狼身后。等我把它的东西还给它,我就自己去找我妈。”
医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季秋白,突然说:“尽量去海边找。”
“嗯?”季秋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如果你要找你妈,尽量去海边。”医生道,“所谓【吞噬大陆】,指的是海洋吞噬大陆,海洋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发生危险的可能也小,大部分存活下来的人会去海边。”
“我——”季秋白还想说些什么,然后突然听到了干枯的树叶被踩碎的窸窣声。
医生一挥手,示意季秋白闭嘴。
然后季秋白就看到了小狼嘴里叼着三条死了的鱼的尾巴,冲他们走了过来。
季秋白吃惊地看着小狼,对它的行为表示出了一种来自饲主的骄傲。只可惜小狼和医生都没有顾及他的心理,医生理所应当的从小狼口中取出鱼,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手术刀,动作麻利地开膛剖腹。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在空中。
医生对着季秋白说:“别愣着,给我捡几根能c-h-a鱼的树杈。”
“嗯,”季秋白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小狼却拦住了他。
小狼问:“你想到了吗?”
季秋白:“啊?”
小狼皱眉:“你心里的那个东西。”
“……”季秋白讪讪地说,“没有。”
这种事情就算小狼天天提醒他也没用,季秋白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小狼表情很y-in沉,似乎要用低气压对付他。半晌,小狼说:“那你去吧。”
季秋白有一种‘你是我主人还是我是你主人’的无奈感,但是随即又想,小狼捕鱼,医生烤鱼,就自己是吃白饭的,还不干点苦力活?
等到季秋白捡回来树杈的时候,医生恰好把鱼的内脏清理干净,鱼鳞也刮下来了。
医生的手套全都染上了血,看起来有些可怕。
医生接过来季秋白的树杈,他用力把树杈的尖端刺入鱼的口中,穿破皮r_ou_。就在这时,医生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季秋白简直被他的手吓了一跳,以为医生是累到了,脏着手帮医生穿鱼。
“没事,”医生笑眯眯地说,等到鱼全都放到火边烤着的时候,他才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对季秋白说:“手抖是因为,这里面不是我的手。”
季秋白疑惑地看着医生的手。
在火光下,他看到了一副冰冷的机械手。
小狼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兀自把自己的鱼取下来,把外面的血烤下去后,直接生着吃。
季秋白看着医生的手,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我的手以前感染了,截肢后就换成了机械手。”医生苦笑着说,“本来辞去了工作,好久都没有给人医治了,你还是我这几年来的第一个患者。”
季秋白讪讪地笑:“啊哈哈……”
“本来这手很迟钝的,”医生说,“地震之后,它的行动就开始变快了,就是时不时地抖两下。”
季秋白腹诽,心说你刚才手像是抽筋了一样,怎么会是‘抖两下’?
等他们吃完之后,就各自坐在地上,小狼不爱说话;医生和季秋白是刚认识的,所以也没有立刻熟络起来。没有一个人率先说话,打破宁静。
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都让季秋白筋疲力尽,尽管他身上很脏,很难受,但是坐着坐着他就开始打瞌睡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特别冷,即使靠近火堆也非常的冷。季秋白眯起眼睛,看了看卧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小狼,长手一捞,把小狼捞到了怀里。
被打扰了的小狼显得很不高兴,皱眉问:“你干什么?”
“我冷,”季秋白含糊地说,“在咱们家你都和我一床睡,出来就离得远远的,太没有良心了。”
“……”小狼看了季秋白一眼,没说话,卧在季秋白身边,闭上了眼睛。
季秋白太困了,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小时。因为小狼的体温很高,他抱着小狼也不觉得冷。
他觉得小狼今天睡觉太不踏实了,一会儿踹自己一脚,一会儿伸出s-hi漉漉的舌头舔舔自己。这时季秋白觉得手肘一痒,心说小狼怎么突然这么黏人,因为他累得睁不开眼睛,此时仍处于混沌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