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少年肮脏,又一身的血,迟疑了下,没想到这少年却异常的顽强,竟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小乔深深鞠躬道:“恩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身上脏污,不敢污了恩主的车,我自己还能走。”
小乔见他面容虽肮脏狼狈,一双眼睛却很清亮,说话也彬彬有礼,像是受过教育似的,对他更添好感,便微笑点了点头。
春娘心慈,早在一旁看的难过不已,忙亲自过去,将那羌女手上的绳索也解了。羌女向小乔连着磕了七八个头,连滚带爬地到了少年身边,嘴里冒出一长串小乔听不懂的话,应是在问他伤情。少年摇头,仿佛抚慰了她几句,便转身跟上了那群羌人,蹒跚前行。羌女忙扶他,神情恭恭敬敬。倒令小乔觉得这两人不像是姐弟了。
念头一闪而过,小乔也没再多想,在身旁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离了集市,登上马车回往衙署。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这神秘小妇人的来历,议论了一阵,渐渐便也散去了。最后剩下那几个人还站在了原地。
姜猛道:“那妇人是何来历?竟也住晋阳衙署!莫非和那燕侯有关联?”
雕莫不语,只目送坐了那小妇人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了,方收回了目光。
“头人,方才我一错眼间,看到那个少年臂上仿佛带了卑禾族的文身。”
另一个随从忽然说道。
姜猛一愣,随即面露不屑之色:“竟是卑禾人!甘仰汉人鼻息而生,被掠遭到如此羞辱,也是该当!”
卑禾人是陇西羌人中除了烧当之外的另一支大族。如今的老族长名叫原旺,执族长之杖已逾四十多年,颇具智慧,引领族人农耕建屋,渐渐改游牧为定居,人口一度也得到很大的繁衍,在湟水一带的羌人之中很有名望。只是后来,卑禾人也如同陇西的其余羌人一样,遭陈翔以及凉州刺史冯招的挤压,被迫远迁。
上月雕莫筹谋攻打上郡,曾邀卑禾族加入共同作战,却被原旺老族长婉拒。卑禾人按兵不动。失利后,姜猛提及未协同作战的卑禾族,自然感到不满。
雕莫道:“人各有志。卑禾族长德高望,不出兵也是有他的考虑。我向来敬重他。你休再胡言!”
姜猛见他如此说,才闭了口。
雕莫沉吟,眼前浮现出方才那个少年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迟疑了下,吩咐一个随从跟上去察看一下究竟。随后带了人,先出城而去。
……
小乔一下买了这二三十人的羌奴回来,管事是看不懂了。
只是夫人喜欢,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多问半句。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命这些羌奴都去洗头淋身,干净后换上汉人的衣物,每人给发了一双鞋。随后带去吃饭。每人发两个饼,粥不限。
等羌奴们吃完了饭,管事就去问小乔,预备让这些羌奴做什么。
小乔也不知道需要他们干什么。起先在集市里买回来,纯属冲动型的消费。见管事问完了话,等着自己吩咐的样子,就说,先问问他们自己,想走的就让走,不许强留。
管事傻眼了。
原来夫人没事花钱买了这么多的羌奴,就是为了放着玩儿的。
也不敢问什么,转个身,叫了个会说羌语的,真去问了。
哪些羌奴起先不敢相信自己交上了如此好运。先被顺利买走,不但穿上了衣服鞋子,还吃上了一顿饱饭。本以为已经够好了,没想到现在,那个年轻夫人竟然还放自己走了。
一开始没人相信。都面面相觑。后来确定是真的,走了十几个人,最后还剩下一半,不肯走了,说是回去也没有家人了,而且路途迢迢,未必就能活着回到湟水一带,只想留下来服侍夫人。男子十二个,女子两名。都很年轻。
管事见人赶也赶不走,再转个身,又去禀了小乔。
小乔想了下,让男的暂充杂役,女的干浆洗。实在没事儿就闲着好了,等她想起来再用。
然后又吩咐了一声,让都安排在外院,不许入内院。
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虽然她对这些羌人没什么恶意,但保不齐别人会如何打算。
最后剩下那对姐弟。小乔吩咐管事,让给安排一个单间住,再请郎中过来给少年治伤。
管事一一应下。
……
几天之后,羌人少年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他自称单名爰,再次来向致谢。望着小乔的时候,双目亮晶晶的,充满了感激之色。
那天他脏乎乎的,小乔只留意到他有一双生的清亮的眼睛。没想到洗干净了,换上整齐衣衫,模样竟十分齐整。
羌人男子为纪念祖先,习惯披发,于额头横一抹额。
这个名叫爰的少年,黑发披肩,皮肤雪白,站那里如一杆修竹,若非额头眼角还带青肿痕迹,竟然有点阿弟乔慈十二三时候的样子。
小乔更觉亲切和喜欢。
只是越看,越觉得他和这个羌女不像是亲姐弟。
若非亲姐弟,那么一起被掠卖,则必有隐情。
但她也不方便追问。
何况,当日买下他也只是一时冲动,她并不想多打听别人的隐情。便笑道:“你没事了就好。当日那些和你一起来的人,有些已经走了。等你养好了伤,你若想走,自管离去便是,我不会阻拦。”
……
这天晚上,春娘在房里做着针线,陪着小乔闲话。
这已经是小乔来到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