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琢在这番话里走神得厉害。过年的那段对话后,爸妈跟他通电话的时候都避开未来专业这个话题。竞赛班他继续在上,也保持着下课后再跟李决多讨论半个小时的习惯,只是他的确感觉并不复从前的热爱,他甚至怀疑,从前所谓的热爱,也不过是因为能轻松拿到好看的分数,加上家庭环境影响,自以为是热爱。
李决这节课就坐他旁边,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下了课问他:“最近有心事?”
模模糊糊的心事当然也有几桩,只是并不能都与人分享,他只捡了跟李决有关的说:“没,就是老师说到下学期比赛的事儿。”
李决以为他是压力大,说:“你担心什么,你才高一,今年成绩不好明年还有机会。”
陈琢摇了摇头,转而问李决:“师兄,你是下定决心要念物理吗?”
李决心想奇怪,如果不是要走这条道的人,谁会现在还来念竞赛班?固然也有物理竞赛保送但选了别的理工甚至社科专业的,但毕竟是少数。何况他知道陈琢的父母也是做这一行,陈琢的前途在他看来清晰无比。至于他自己,李决脸上的表情黯了些许:“我是一定要去北京的,念不念物理其实无所谓,只是念物理是比较简单的一条路。”
陈琢还没搭话,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往下说:“物理有什么不好,北京之后可能还有马普所,总之可以离这里远远的。”
陈琢猜他大概也有自己的心事,不好贸然搭话或者揣测,于是把话题引回自己身上:“其实我最近挺犹豫的,跟你讨论题目我就能感觉到,大家都说我有天分,因为我爸妈就是做这一行,但是跟你们比起来,其实是不够的。我再往前走,也只能越走越窄。”
李决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拍拍眼前困惑的小师弟的头,“你才高一,还有的是时间和选择让你做,何况你也没什么其他顾虑。”李决往陈琢身后的走廊看了看,“行啦,别瞎想,物理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你交朋友,这不你的好丽友来了。”
陈琢回头看,果然是宋朗辉松松垮垮站在窗边,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好看。
刚刚那番话宋朗辉在窗外应该也是听到了,陈琢心想很早前已经跟他分享过心事,现在也没什么可尴尬的。李决挥了挥手走了,陈里拿出昨天给宋朗辉改好的练习簿。
他改得有多认真,红色水笔的批注反映得十分清楚。宋朗辉脸色还是不好看,但看着上面细细密密的字,也没说什么,陈琢说:“你先自己把错了的题都看一遍,对应的知识点我都写在旁边了,你对着教材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见宋朗辉不搭理他,陈琢以为他的新戏出了什么岔子,于是又说:“其实你自学效果挺好的,错的题目都集中在平抛运动,我在例题旁边给你写了写关键知识点,你很聪明,看一看应该就知道了。”
宋朗辉还是不说话,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陈琢批注得认真,宋朗辉心里憋着气儿也不敢随便。他看完整本练习簿的批注,问了陈琢两个问题,算是解决了之前拉下的课程。
趁他整理书册的时候,陈琢抓紧时间写完手里的题。宋朗辉侧头看他,陈琢思考问题的时候左手习惯拿着笔帽来回轻轻敲桌面,有了思路下笔就会非常快。刚刚问陈琢问题的时候,宋朗辉瞥了一眼他在做的题目,看不懂,彻头彻尾的看不懂,比他不会写的平抛运动不知道复杂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之前那股烦躁好像又回来,宋朗辉突然开口说:“你也会去德国吗?”
他刚刚在走廊上的确听到了陈琢和李决的对话,陈琢愿意对李决讲自己的困惑就让宋朗辉不开心,他本来以为这是他们之间分享的秘密。后来李决又讲到北京讲到德国,还有什么马普所,最后竟然还拍了拍陈琢的头。陈琢平时高冷地不行,在班上的还不如他宋朗辉随和,对着李决倒是温柔客气,“师兄”叫得也自然亲切。
宋朗辉觉得气儿不顺,他巴不得陈琢对谁都是一副情商低的样子,只在他面前像个正常的青春期男生才好。
陈琢不知道宋朗辉内心已经绕过这么多戏,只是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我连要不要学物理都还没想好。”
宋朗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去北京他们或许还能一块儿,但德国他是没办法去了,德国可以念戏剧,但毕竟已经不是现在的主流。
陈琢写完了最后一题也叫他走,宋朗辉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才想到:我是为什么觉得以后要一直跟他一个城市才行?
第二周宋朗辉跟着全班参加了一次月考测验,除了物理和英语,其他科目的分数都没眼看。老周又把他跟陈琢叫到办公室,先是夸了夸他们的学习小组卓有成效,再顺势把陈琢的数学化学生物也托付给陈琢。宋朗辉在老周面前还是皮,听了这话对着老周和陈琢各鞠一躬:“那就谢谢周老师和小陈老师了。”
陈琢懒得跟他瞎闹,只是放学的时候一脸温和的笑,递给他数学化学生物各两本练习簿。
宋朗辉被司机接走前还在跟他瞎闹:“好啊小陈老师,算你肚子黑,我头悬梁锥刺股,也绝不丢师门的脸。”
第18章
宋朗辉本来以为这个学习就这么在学校,念念书,逗逗老周和陈琢也就过去了。没料到投资人宁愿改剧本也不愿意就这么凭空等下去,苏励找来编剧开了两天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