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现在他依然活在丹瑟利尔身上。罗瑞的知识就是丹瑟的知识,罗瑞在九年间的记忆也会变成丹瑟的记忆,甚至罗瑞喜欢的食物口味也会影响丹瑟的偏好。
卡尔说的话也许只是出于个人喜恶,毕竟丹瑟利尔一清醒就拔了他的牙,这阴影终身难忘,不过,他的想法倒是提醒了洛山达另一件事。
当初阿什尔也曾被变成“猎户”,然后再恢复,虚假人格在他身上仅仅维持了一年多,却影响他至今;那么,丹瑟利尔被变成普通城市青年将近九年,就算阿什尔是学徒,施法稳定度不如他,他也不可能几天内就把法术残留的影响清除一空。
刚刚挣脱法术时,受术者真正的记忆、人格一瞬间涌进灵魂深处,他会带着巨大的愤怒清醒过来。他必定会仇恨施术者,甚至仇恨身边的一切,因为在他看来万事万物都是欺骗自己的帮凶。丹瑟利尔是这样,当初阿什尔身上法术刚被解消时也是这样的。
等时间久了,阿什尔就感觉到另一个人格与自己融合,变成自己的一部分。那么也许丹瑟利尔也会这样。
“啊,罗盘有反应了。”洛山达拉着仍有点神色恍惚的卡尔,跟着指针的颤动绕过旁边的大楼,来到一处地下停车场入口。指针不再向深处颤动,只是指着入口的斜坡附近。
连接两个世界的法术虽然被叫做“门”,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具象的门扉,也没有任何可见的光芒或缝隙。本来卡尔以为会看到类似《远古入侵》中那种风格的裂缝,实际上这里什么异常物体都没有,只有深渊气息在波动,但卡尔感觉不到。而洛山达不一样,人间种虽然从未在深渊生活,但他们在本质上也是恶魔的一种,洛山达能够感觉到深渊气息越来越浓,他们确实就站在通路旁边。
两人在附近布置了需要的材料,方便施法者随时唤起驱逐法阵,完成后,他们又多守了一会,想顺便看看会不会有其他事发生。凌晨时,有些拿着油漆喷罐的青少年路过,大概想在停车场入口墙壁上涂鸦,当看到身材高大强壮、发型犹如豪猪、满脸严肃凶恶、皮衣遍布柳钉短刺……还在腰里别着砍刀的洛山达,青少年们像倒播镜头一样,慢慢退回了马路另一边并消失在远处。
“你看,他们怕我们。”卡尔坐在稍靠后的地砖上偷笑。
洛山达心想,其实他们只是怕我而已,你看起来更像我身边的受害人。“人类害怕怪物,听起来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卡尔说:“可是怪物又害怕亵渎术士……”
洛山达蹲到他身边去:“你怎么还在想亵渎术士?你到底是有多害怕?”
“我在想,阿什尔虽然想对付丹瑟利尔,但如果他输了呢?”年轻的血族缩着肩,“万一丹瑟利尔成功了,唤起了那什么书里的魔像,干掉了阿什尔,控制住了镰翼……那该怎么办?”
“我倒不觉得他会干掉阿什尔。”
“深渊种的力量在人间会严重劣化,阿什尔也许真的赢不了丹瑟利尔呢?”
“不是这个原因,”洛山达说,“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卡尔想了想,”哦!你是指他们俩的关系?看到那些记忆后我也想过,也许丹瑟利尔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定,也许他早就因为阿什尔而动摇了,只不过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可这也只是猜测,他们俩的关系实在是太不健康了……好像有点说远了,总之我很担心,如果最后丹瑟利尔赢了呢?”
“他只是个人类,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能取胜?”
卡尔耸耸肩:“谁知道呢。你看,人类总是能赢。没有狼人的尖牙利爪,没有我们的速度和异能,更没有你们的魔法天赋,但是人类总是能赢。当然,我不是在抱怨,我很喜欢自己的人类朋友的……”
“那就对了,”洛山达说,“你看,我们这边也有人类呀。比如卡萝琳,如果让她和丹瑟利尔一对一,你觉得她能不能把他揍骨折?”
卡尔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亵渎术士的力量虽能保护其自身,却无法用于伤害人类,几百年前丹瑟利尔就是栽在同胞手里的。
“聊得很开心嘛,我都不忍心打断你们。”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洛山达和卡尔差点吓得直接坐在地上。
声音就响起在距他们背后不足两码的位置,转过头,罗瑞——应该说是丹瑟利尔,靠在地下铁入口的矮墙边,对他们轻轻扬起下巴。
洛山达飞快地念了个咒语,从手心伸出一柄暗色短匕,跳起来摆出戒备的姿势。其实这也没什么用,似乎丹瑟在他们身后站了很久,早就有千百个杀他们的机会了。卡尔有上次被拔牙的阴影,这次更是手忙脚乱,他下意识地拿出来了对付黑暗生物用的银色马刀,又立刻意识到这对人类不起作用,窘迫地换上一把弹簧刀。
丹瑟利尔看着他们摇头叹气,神态和“罗瑞”一模一样。罗瑞谈及一些不开心的、无奈的事情时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现在他穿着棉布衬衫和卡其裤,稍微有点邋遢,毫无气势可言,看上去就是那个柔弱善良的罗瑞,而不是几百年前黑暗生物们眼里的暴君。
“卡尔,洛塞尔……不,洛山达,”他说,“别紧张,今天我暂时不需要血族的牙。我和你们一样,是为那条通路而来的。”
他还是习惯把洛山达叫做洛塞尔,因为这就是洛山达起初对他用的假名字。
“你要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