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着足够长的绳索和一定当量的炸药。血十字士兵为我们做好垂降绳,我带着手电,疯子背着炸药一前一后顺着井壁下井。
有风从井底向上吹来。踩着古老巨大的石砖,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庞大工程上的一粒灰尘,随时可能被吹走。
疯子心情大好,在我头顶不时哼哼小调,声音在井壁内无限放大,使一切看起来更加吓人。
二十米不长,我俩顺利落在出水口边的平台上。这里真实的大小比在上面看要大上很多倍,碎石与深渊之间有足够宽的距离让我和疯子通行,原本那条涓涓细流也变成一条汹涌的瀑布。
水从石堆下面渗出来,使整个平台都湿漉漉的。
我打开手电沿着平台向前走,边走边观察。随后我发现组成这碎石堆的东西只有少数是青砖,多数是石块、树枝、藤蔓和泥土。这证明坍塌的原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上游某个地方,碎石被冲洗来后刚好卡在这。
这样一来比较难办,因为我们无法探测这堆碎石到底有多厚。
我边走边记忆表面上这些石块相互交错的关系,一趟下来迅速在脑海中计算出可能的几个承重点,之后又走一遍,对比这些承重点可能受到的水的冲击力大小,最后选择在距离瀑布十米远的地方和距离另一边三米的位置作为突破口。
疯子也同意这两个点。他把炸药分成两份,安装好遥控起爆的尽最大能力把它们深入石堆内部。
准备好之后,我问他:“你有多大把握?”
疯子道:“如果石堆的厚度不超过十五米应该没什么问题,超过十五米只能看造化了。”
我点点头,道:“看命吧!走,咱回去。”
沿绳索回到地面上,人们焦急地围上来。我告诉他们情况不太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随后,我们退到洞外,疯子按下起爆器。
两声炸雷似的闷响在井内响起,好像有人在我耳边猛敲了一下铜锣,让我陷入蜂鸣。大地跟随着震动,洞顶有碎石下落。
十几秒钟之后,周围渐渐稳定。我们向井边走,过程中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儿,因为我没有听见水声。
来到井边,射出照明弹向下看,出水口的碎石被剥去了一层,但仍能看见碎石的主体部位卡在出水口处。
我心底一阵绝望,忍不住叫道:“妈的,太厚了!”
话音未落,忽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更粗更大的水流顶着一片碎石从碎石堆中而出,直穿进井内的黑暗里。之后那水流边上不断有杂物融进水里,跌落深渊。
水流越来越粗,渐渐淹没原本那条小瀑布,出水口的一半都被清理开了。水流射程缩短,好像从井壁伸出来的一条舌头撩拨着黑暗。
潮湿的冷气由井底向上返,冻得我脸发麻。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只见剩余半边的杂物整个移动起来,移动到悬崖边纷纷掉落,随后整个出水口被完全疏通,汹涌的水流好像泄洪的闸门一样朝井底宣泄而去。
井底积水越来越多,声音渐渐变得雄浑有力。万无一失,我缩回身子,跟身边的击掌庆祝。
我大声喊道:“我们成功了!安德里,快点告诉这个族长他们很快就有水喝了,快点给我们放行吧!”
安德里微笑,凑到我身边,道:“张先生,难道你对他们守护的那个秘密不好奇吗?”
“当然好奇,不过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寻找到破解再生金属的方法,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
“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在高地地区的谜底和这些低等玛雅人守护的秘密是同一个呢?”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举两得。”
“你知道他们守护的秘密在什么地方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或者如果真的和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应该是在地图上红点标注的位置上吧!”
“我们的目的在那,他们的秘密不在那。”安德里平静地说,双眼望着深渊。”
“那到底是不是一个啊?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兜圈子。”
“不是,”他回答,“但我也知道他们的秘密在哪。”
“在哪?”
“在那。”
他朝漆黑的井中一指,我跟着看过去,后背忽然被他推了一把,整个人飞出井边三四米。
那一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凄厉的惨叫从我嘴里发出,但我觉得那不是我大脑的行为。我看着井边的人迅速变小,方才明白自己正在向深井中坠落。
为什么?
安德里为什么要杀我?
我想不通。
冷气将我麻木,求生的本能让我尽可能调整姿势,双脚并拢朝下,双臂紧贴裤线,屏住呼吸,身体绷直。可我一口气的气息用完,居然还没有到头儿。
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滑稽故事,说从前有座山,特别特别高,高到一个砍柴的老头儿从山上跌下去没等摔死,先老死了。
想到这,双脚接触到坚硬的东西,随后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我先下沉,后又上浮,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夹,好像一万只手正在撕扯着我。
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光明已经消失,我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
这是水!我提醒自己,这里没有氧气,不能呼吸。
我想保持身形,可大脑无法支配四肢,所有感官都在告诉我我正随着水流飞速移动。我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总能找到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