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面房建设进度很快,墙体已经砌到一人高,预计六月底总体建筑完工,简单内装修后,七月底全部完工。
招租早已开始。钱馆亲自跟前来租房者谈,说一楼一底为一套,一套一租。有人说只要下面铺面,上面的不要。钱馆说,你货物往哪里放?吃个饭上个厕所也要有个地方呀,我们都给你考虑齐全了的。一套一个月五千,首次,一次性付一年的租金,第二年后每半年付一次租金。人家还价,钱馆伸长脖子昂着头跟人家说,一口价,想租就快做决定,迟了就没了。很快九套都租出去了。还有人要租房,钱馆说没了没了,让你们早做决定你们不信,我说我这房子抢手。有人跟钱馆说,你不是还有一套的嘛,拿出来租吧,涨点租金都行。钱馆说不行不行,那套不租。
钱馆转过背去找黄馆,说要不然把剩下的那套也租出算了。黄馆说不行,那样没法跟上头交代。
黄大山心情不错。他让司机每天早早去接他,他好在大家到之前自己自由自在地四处看看。馆里只有三辆车,一辆伏尔加,一辆普桑,还有一辆奥拓,管理局原先给过档案馆购置一辆红旗轿车的指标,但黄馆心疼钱,没舍得买。一开始是伏尔加接送黄馆上下班,其他三位领导“一锅端”合用普桑,后来黄馆说,大早上的一个司机要跑三个地方接人,太麻烦,老刘住的离我近,又顺路,老刘就和我合用一个车吧。他们用一个车,黄馆想早点到单位,刘馆就也要早早出门。几天后黄馆跟周立勇说自己早晨步行上班,让司机直接去接刘馆就行了。刘馆跟黄馆说自己早点没关系。黄馆说我每天五点就醒了,呆在家里也难受,不如在街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工地晚上干到很晚,但早晨没人施工,很清静,他从脚手架下面钻进去到里面看,也不戴安全帽,这瞅瞅那摸摸,有时还闭上一只眼吊线,看墙砌得直不直。保卫处小郑他们五人轮换值夜班,慢慢都知道黄馆的习惯,每天黄馆到时都有他们的人早早在门前等候,然后陪他一起钻脚手架。黄馆递烟,说,早上一根烟,清醒一整天,抽一支吧。人说您这是恶习,大早晨的抽什么烟,污染空气。黄馆嘿嘿笑,明知不对,就是不改,我是改不了了。他每天就这样东看西看,一直看到上班时间。其他三位领导陆续到后,有时也过去和他一起看,边看边说事情。钱馆说,目前已经收回接近一半的成本,后年初就可以全部收回成本,再往后就是坐等收钱。黄馆说你来根烟不?钱馆说尝根也行,接过黄馆的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歪着头凑到黄馆打燃的打火机前。尤青青进大门看见,说钱馆你夹烟方式很特别呀,完全可以申请专利,就这将来你也大把收钱。钱馆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院子里只停着三辆公车,和田蓉霞的奥拓,显得空落落的。我听说很多单位车多得没处停,别说局长处长,就是科长都有车,相比档案馆就显得很寒酸。
我也寒酸,我每天挤公交车上下班。自从柴丹和王姐来找我,我每天上15路车时总是提心吊胆,怕遇见柴丹。还好,一直没碰到。
我替老寇值完夜班,昏昏沉沉往公交车站走,来了一趟15路车,我上了车。
过了早高峰,车上有空位,我就近找个位子坐下。听到售票员喊“没票买票,月票请出示”,我掏出月票朝声音方向晃了晃。我把月票揣进兜,抱着包,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我听见有人说话“这不是杨同志吗?”之后这个声音变大,“王姐,是档案馆的杨同志”。我睁开眼,发现柴丹站在我跟前,满脸的笑。柴丹说今天巧了,遇到杨同志了。周围乘客都朝我看,像是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柴丹指着司机王姐后头的空座位说,走,到前头坐。我随柴丹在前头空位坐下。王姐目视前方,手握着大方向盘开着车,她朝上方反光镜看了看说,杨同志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哇?我说我昨晚在单位值夜班,回去休息。王姐说难怪了。王姐说我们每次从你们门前过人家柴丹都要念叨你杨同志,痴情得很哟。柴丹咯咯笑:王姐你就乱说嘛。王姐也笑。
由她们说。我犯困,打着哈欠。
后来王姐说,档案馆门前那段路要修,我们这路车要改线路,暂时不从你们门前过,诶柴小妹,以后你就……
柴丹拍了下王姐肩膀,俩人又咯咯笑。柴丹说是该修了,那段路坑坑洼洼,最不好走。
终于到站,告别柴丹王姐我匆匆下车。我昏头昏脑回到宿舍,脸不洗衣服不脱,趴到床上就睡。
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感觉很饿,找到几块饼干,急忙塞嘴里。我给文艾打电话,告诉她我特别想吃东西。文艾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我们在约好的地方碰面。
是在路边摊吃烤鱼、烤串。两个中年男女,应该是夫妻,男的负责烤,女的招呼客人、接单子、送东西、收钱、收拾桌子。烤的鲫鱼特别好吃,我连吃了三条。文艾望着我:你这样吃还了得,要把我吃穷的。我跟她说还欠点,再吃一条就好了。文艾又点了一条烤鲫鱼,还为我要了一瓶啤酒,说喝点顺顺,别噎着。我喝着啤酒,吃着烤鱼,咂着嘴:家有仙妻,不愁鱼吃。文艾听了站起身,走过去看师傅烤鱼。她回来时告诉我他涂鱼身上的料是秘制的,说你家仙妻做不了。我凑到她面前,嘴对着她耳朵说,我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