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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莒姓方士,名气已然传到了贺衍耳中,在紫宸殿亲自诏见了。”
还未到十一娘再次入宫的日期,走马上任的贺拾遗便带回这一消息,说起韦元平的气急败坏,他倒是眉开眼笑:“韦大相国对元得志调职尚书省一事本就不满得很,元得志甫一入京,便迫不及待举荐方士争功,这更让韦元平感觉到了威胁,只是仿佛听他口气,莒世南真有几分本事,竟通过了太后验证,也不知招了何人魂魄与太后相见,得了不少赏金,可太后到底还在犹豫,并没打定主意向圣上引荐,哪里知道,居然被元贤妃传扬了出去,韦元平窝火得很,力谏严惩元妃,太后却未理会。”
十一娘听出了关键,微微蹙眉:“以我之见,太后素来厌恶底下人自作主张,无论莒世南有什么本事,按理她未拿定主意之前,势必反感元妃大肆张扬,这回却未追责,可见对元家颇为器重,决不会是因为元侯与元妃,根结应该在元得志身上。”
贺湛也甚赞同:“这当中似乎有些蹊跷,就算太后要平衡韦、谢二相,对元得志之器重却隐隐胜过了毛维,可无论家世抑或功劳,元得志都远远不敌毛维。”
两人还未剖析出个所以然来,却听仆婢禀报有一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居然是贺湛的长嫂魏氏登门拜访,十一娘大觉讷罕,贺湛也冷笑出声,抬头去看天上红日:“是往西边落下呀,不见异像,怎会有如此邪性之事发生?”
“这都傍晚了,魏氏还趁着宵禁之前过来,用意自然是见你。”十一娘联想到自从十四郎考取明经,便有不少贵妇递帖求见真人,目的皆在姻缘一事上,难道说眼看贺湛释褐授官前途光明,就连魏氏也坐不住了?一时间好奇心大起,满是怂恿地冲贺湛挑一挑眉,带着激将的意味:“敢不敢见?”
贺湛拍案而起:“有何不敢?”
袖子往腰后一甩抬脚便走,十一娘自然是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于是当莹阳真人得知魏氏登门,担心十四郎堂堂男子又因长幼之分不好让魏氏难堪,莫名其妙受下一场窝囊气,也几乎是立即决定见客,带着心腹婢女沉钩风风火火赶到寻常见客的偏厅时,刚巧听见小学生那绵里藏针的话:“十四兄为真人自家子侄,又是自幼受教于上清观,如何能称烦扰二字?便是赫连世母都不见外,不想却惊动得娘子心生不安,特意前来礼谢,娘子真是礼数周道,只未免太过客气了。
”
贺湛幼年时便遭家人嫌弃,要不是莹阳真人好心收养,只怕早就已经冻饿夭折,旧事不提,成年后返京也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家中母兄何曾有一点意识前来礼谢致意?这时眼看着释褐授官,魏氏这长嫂终于觉得过意不去了,上赶着来奉承弥补,用心何其功利?
十一娘的话摆明就是讽刺,魏氏哪能听不出来?
因而莹阳真人才入偏厅,便见那锦绣华衣簪金佩玉的妇人被小学生噎得满脸通红,瞪着一双杏眼似乎要恼羞成怒,又因心存顾忌而不敢驳辩的狼狈样子,才觉心头的郁气消散了几分,冲十一娘微微一笑,由她虚扶入座,明知魏氏前来必定有所目的,也不示意十一娘回避,只淡淡说道:“魏娘子是稀客,我一听说,就迫不及待来见了,听十一娘那话,倒是来对了,魏娘子今日应当不仅来看望十四郎?”
魏氏今日下定决心前来拜会,当然不是为了与上清观结怨,讨好伏低的姿态是一早准备好的,原来打算着先一步说服了贺湛,在莹阳真人面前更加容易开口,哪知贺湛身后偏偏跟着个柳十一娘,她才一开腔,就招致了一句讥讽,魏氏自恃年长,极为不愤被个小丫头抢白,这时眼见着莹阳真人出面,紧赶着笑意殷勤:“妾身自知此行冒昧,小叔回京数载,早该来看望,只不过……”
话说了一半,眼睛直盯着十一娘瞅,显明有要事要谈期望莹阳真人让闲杂回避的意图。
莹阳对这家人早就心灰意冷,哪里还会体贴魏氏的心情:“只不过什么?想是畏惧十四郎煞克,冲犯了娘子受无妄之灾罢?说起这事我也的确想不明白,十四郎在我身边多年,也没见我有何三灾八难,真不知这谣言从何而起,你们是他家人,怎么就信之不疑了?既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缘何如今又主动交近了?难不成这煞克之命,只因释褐授官便会破解不成?”
历来莹阳便是开门见山的性情,与魏氏更加犯不着客套,话说到这样程度,按理魏氏也该明白任是如何讨好伏低都无法挽回了,但凡还要一点脸面,都该告辞而去,可十一娘料到魏氏今日既然“屈尊来访”,一定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果然便见那妇人嘴角极不自然的抽搐几下后,态度摆得更加谦恭。
“不瞒真人,妾身自打嫁入夫家,便听闻小叔煞克之说,一直不敢质疑,皆因那话源于阿家与夫君之口,妾身想着,夫君与小叔为手足兄弟,阿家更是小叔生母,怎么也不会捏造陷害小叔,真人说得不错,从前确是妾身心存畏惧才冷落小叔以致不闻不问,妾身的确该觉羞愧。”
说完还用绢帕像模像样地摁了一下眼角,只被这一摁之后眼角却反而泛红了,也不知那绢帕上涂沫了姜汁抑或薄荷,总之那双泪眼立即朝向了贺湛:“有些事情,确是夫君也一直被瞒在鼓里,也就是最近几日,才被妾身偶然得知,想到小叔幼年时受那许多苦楚,夫君心中大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