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对元媵人那仆妪动了手?”听闻觞咏绘声绘色一番描述,谢氏脸上血色似乎攸忽间褪尽,手掌摁在襟前,显然惊惶不已。
觞咏肯定地点了点头:“阿禄亲眼所见,婢子也特意去打听了,那仆妪受了殿下当胸一脚,当场就吐了血,后来人被抬了回去,王妃倒没计较元媵人遣人去外头请医,虽说性命算是堪堪保住了,但肋骨断了两根,据那医者说,至少得卧床半载,说不定就此瘫卧,就算能够痊愈,也赶不上迁居太原,只怕会被留在京城王府。”
谢氏闻言似乎更加惊恐了,好一歇都说不出话,愣了半天,才颤颤兢兢说出一番客套话:“辛苦阿监了,天气这般寒凉,还四处奔走一阵,先回值舍好生歇息吧。”却是牢牢抓住乳媪的手,一副魂不舍守的可怜模样。
觞咏明知谢氏是有话要与乳媪商议,特意想要避开自己,不露声色地出去了,眼见暖阁外头没人候令,便站在了窗子底下凝神细听,倒也让她听见了那两主仆的对话
“都道殿下暴戾,喜怒无常,果然一如传言,阿媪,这该如何是好,莫说争宠,想到面见殿下,我都一阵胆颤心惊。”
“老奴明白娘子心情,老奴听着也惊恐得很,只是太后与相国都叮嘱了娘子,让娘子务必争得殿下宠幸,将来才有可能助益太后。”
“我之才貌,原就与王妃相去甚远,莫说难得殿下宠幸,便是有那运数,王妃若是将我当作了眼中钉元媵人是元相掌珠,都没落着好,更何况于我?我本就不愿为晋王媵,奈何上无父兄庇护,唯有一个寡母,怎敢违逆叔祖父与大父。”
“娘子也莫过于悲观,想那扈氏,不仅无依无靠,还是个卑贱之人,但得殿下宠幸,连王妃都得抬举着她,只要娘子也能得到殿下庇护,王妃说不定也不敢对你如何。”
“可殿下喜怒无常,谁又敢担保宠爱能否长久呢?依我看来,指望殿下还不如指望王妃,只要我对王妃投诚,说不定也能在王府立足,至于将来我也想不到那许多,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觞咏听到这里,眉头蹙起,一边离开暖阁一边思量:四位媵人当中,太后最为看重分明便是任、谢两位,没想到谢媵人竟然这般懦弱,根本便不敢争宠,虽说助益王妃的打算也不算违逆太后,可就凭她胆小如鼠的心性,哪有本事执行暗杀?这事情,不能瞒着阿禄,需得让阿禄上书告知太后,谢氏恐怕不会有太大作用。
又说另一处居院,齐氏也正听和畅禀知正院闹出的风波,与谢氏不同,她听得津津有味,当和畅说道那仆妪断了两根肋骨,杏眼立即圆睁:“殿下这一脚也太厉害了吧,昨日入府,元媵人一行就在咱们前边,我看见过那仆妪,生得臂圆腰粗,可不是弱不经风之人。”又连忙追问:“元媵人就这样算了?”
和畅便道:“元媵人张狂成性,虽然被殿下暴怒震慑住了,也不甘吃这哑巴亏,竟质问殿下为何伤她仆妪。”
齐氏“啧啧”两声:“可不真是想死想疯了。”
“殿下当时便回应。”和畅清了清嗓子,模仿晋王的口吻:“元氏开口闭口规矩体统,本大王这便告诉你,在晋王府中,规矩体统是本大王说了算,莫说伤你仆妪,便是把你一剑杀了,元得志那狗东西也不敢一字废话。”
齐氏击掌:“阿监学得可真像。”
和畅笑道:“元媵人还不服气呢,总算没有愚蠢透顶,不敢再质问殿下,一连声喊起撞天屈,说她并不敢冒犯殿下,而是王妃处事不公,又说王妃去探望扈娘,不是真心与扈娘交好,而是为了争宠。”
“殿下呢,又怎么说?”
“殿下冷哼一声,当着众人面前,便奚落元氏,说有太后与莹阳真人两个长辈撑腰,连他都不敢怠慢王妃,元氏竟敢挑衅,也不那啥照照自己模样,究竟算哪根葱,后来亲自开了口,罚元媵人三十大杖,还有跟着元媵人去王妃院里闹事一应婢女,都没逃脱一场好打,还是王妃开口求情,元媵人三十大杖才免了,改为禁足一月,每日罚跪两个时辰。”
齐氏对这结果只有两字总评:活该。
重重赏了一番和畅,将人打发了,与她乳媪在院子里散步时,又有一番交谈。
“我就知道,表兄仰慕之人,绝不是窝囊愚钝之辈,柳妃又怎会当真纵容元氏挑衅?哈,这报应也来得真快,元氏朝早时还趾高气扬,一日都未曾过去,就触了这么大霉头。”
乳媪吓出一身冷汗来:“娘子还得慎言呀,什么仰慕不仰慕,高家郎君不过是钦佩柳妃画艺。”再说柳妃画艺虽好,可与智计手段没有必要联系。
“这不是身旁无人,我才没这么多忌讳么?”齐氏笑道:“再说仰慕柳妃者多了,又不独表兄一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至避讳?”
乳媪叹道:“原以为殿下对柳妃并无宠爱,想不到竟这般维护。”
“这与宠爱无关,是元氏太过愚蠢了,柳媵人与扈娘才是晋王真正宠爱之人,元氏一日之间却将她们两个都开罪了,再说,就连太后尚且指望着王妃关注于太原治政,必定会交待晋王言听计从,元氏却非要挑衅王妃,如此没有眼色,活该倒霉。”
齐氏却又长长一叹:“我与王妃才真是相见恨晚,若能早些相识,说不定表兄还有指望呢。”
乳媪汗都差点渗出来:“娘子可得牢记郎主与夫人交待,无论是殿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