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信心中一凛,“还不送到医院?”说罢便要去拿电话筒。
饭田手下早就有备而来,按住陆怀信捏着听筒的手,语气加重:“我知道您曾经是医生的事,时间紧迫,请您不要再推诿。”
虽然用语还是尊称,但已经是不容陆怀信拒绝的口吻。那人的另一只手移到了别在腰间的枪套上,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怀信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没有低下头来,平静地答复道:“把他送来,我会联系家庭医生,我需要助手。”
他不卑不亢,语气认真,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22
“cut!”关峰喊停,脑袋从监视器前移开,“这条过了,整顿一下。”
剧务迅速行动起来,换景、给演员补妆、整理造型,有条不紊,效率颇高。
很快演员就位,孟泽也再次进入了状态,关导再次喊“a”。
在公馆内条件有限,基础设施都不齐全,完成外科手术有很大的风险。饭田躺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布料紧紧贴在皮肉上。整个人已经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一枪腹部穿透,两枪贯穿腿部、肩膀,手臂还有一处擦伤。
子弹还留在腹腔,这是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陆怀信执起手术刀前,对那位手下说道:“他情况不乐观,我不能保证他能不能挺过来。”
对方迅速拔枪、子弹上膛,“你必须救活他。”
好一副蛮不讲理作派。
陆怀信冷笑:“用枪威胁我陆某也没用,你大可在此时开枪。”
那手下闻言将枪口移开,却没有收起来的意思:“还请您全力以赴。”
不管有没有这杆枪威胁,陆怀信都会救人,哪怕对方是作恶多端的敌国军官。在医生面前,只有病患。他虽然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很久没有再穿上,但手术技能和他的双手早就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似水溶于水中。
孟泽执刀,精准地切开伤口,饰演的家庭医生演员负责处理贯穿伤。
他拿刀的手法、下刀的角度都由专业外科医生指导过,所拿的柳叶刀也是真材实料。但并不会真的在饰演饭田的演员身上剌开口子。而是在一块轻薄的发泡乳胶假体上进行,经由特效化妆师之手进行精细的上色,在镜头前能做到以假乱真,毫无粗糙和劣质感。
陆怀信的眼中有光,但与以往不同。
内部创伤面积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子弹入身变形,在人体内破裂,碎片是分散的。这无疑加大了手术的难度,陆怀信眉头微皱,暂时停下了动作。
饭田手下见陆怀信不动,拿枪抵住了他的后腰:“继续。”
镜头给了孟泽一个特写,他神情复杂,目光仍在病患身上。
导演却喊了停,“这个镜头不行,重来。”
此时正是精彩处,被打断了徐更才缓过神来,他看得入迷,孟泽的演技较之前精湛了许多,想必也是影帝对他多加指点、导演时常敲打的缘故。
徐更难得和导演意见一致,他觉得孟泽这段表现得不错,但还是欠缺了一些东西,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孟泽说了声抱歉,又重新来了一次。
可惜第二条也没能再过。
如此拍了十几条,关峰却硬是一条又一条宣布ng,时间迅速地消磨过去,在场的人都不禁有些泄气和埋怨,陈牧看得心焦,忍不住小声对徐更说道:“关导这是和小孟杠上了?我觉得挺好的呀,小孟眼神到位,挑不出毛病啊。”
徐更摇头,虽然舍不得孟泽被这么折腾,但没达到效果也是事实,他不觉得关导这是在刁难孟泽:“杠上倒不至于,关峰还没发火,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孟泽来来回回一个镜头演了十几遍,已经很是疲倦,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磨这场戏。他心里有数,并不怪导演苛刻。更何况徐更也在一旁看着他,他觉得徐更始终是对自己抱有信心的。
关峰第十六次喊了cut以后就离开了位置,在一旁不停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方下巴,监制拆了包山楂条给他:“别死磕了,我觉得能过。”
关导把裹了糖的山楂条含在嘴里,拍了监制的光头一把:“能过个屁。”
张兆川纳闷:“那你倒说说怎么改进啊,不然人小孟也没办法演。”
关峰嚼吧嚼吧零食咽了,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大不了就是憋屈一阵子。他把没吃完的山楂条塞进监制手里,重新坐到了监视器前,捞了一把裤子,“最后一条。”
一听见“最后”二字,所有人便都来了精神,孟泽更是打起十二万分,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
孟泽迅速入戏,镜头第十七次缓缓拉近。
陆怀信眼睛微微低垂,身后的威胁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微微抬眼,眉间蹙起得微不可见,凝视着血肉模糊的创口,眼中有思绪。他从容不迫,所以整张脸都淡定而冷静;眼神里也有所挣扎和纠结。
从救人到杀人,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改变念想。
一滴冷汗自孟泽的额角滑落。
23
那滴汗紧贴着孟泽的额角和脸颊的线条,缓缓下落。
关导用手搓了搓两颊,说了是最后一条,也没再喊停。
陈牧有点惊诧,他看向旁边的徐更,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结果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泽。
碰到个这样的金主也不知是好是坏,陈牧反正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