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如侬咬牙切齿笑道:“小女子毕竟是个女儿家,娘亲教过我,女儿家行走江湖,什么规矩都不要讲。必要时难道亲爹不拿出来用么?”
几十招下,围攻这两人的人使一个缠字诀,依仗人多,要拖到他们力竭。这二人一人毒发,一人身体愈发沉重,各自负伤,招式却越发狠辣。乐逾眼前刀光一闪,自那刀光上见身后有人发暗器偷袭,颀颀却已刺入另一人肩胛,他身上戾气越发浓重,双眼一厉,道:“找死!”剑鞘三分之二没入那发暗器之人腹中,带出一蓬血肉。被开膛破肚的人一撞到蔺如侬眼前,被胭脂红影一荡扫开,蔺如侬胸前被肩伤流血染红,嗤笑道:“谁叫你死来这里?”
这二人对答间渐生邪气,乐逾已被重创,却大笑道:“劳大美人担待,下回请你喝酒!”蔺如侬鼻端哼一声,道:“看这些酒囊饭袋,倒尽了胃口,乐岛主还与我提什么酒!”乐逾道:“那就唯有请大美人饮血了!”削掉一颗头颅,那脖颈断口处血流不止,恰似酒坛倒出酒来。
蔺如侬竟灿然一笑,色若春花,正待一步错开,腹中疼痛,难以支撑,长鞭失手,没能将一个男人挡在几尺之外,却见剑锋闪亮,腰间横来一条手臂,乐逾揽住她,一条金锏落地,颀颀捅穿那人咽喉,喉头热血洒在乐逾侧脸上,他眼前一片猩红,头痛欲裂,只差半分就要再度入魔!
猛听得听一声巨响,犹如雷声滚滚,天崩地裂,这山间林木都在摇晃,许多人抱头惨叫,耳鼓震伤,双耳中流出细细的血。乐逾揽紧她,却听一个声音传音入密,道:“随我来!”
那一声震散乐逾的杀意,他如从梦中惊醒,长眉紧锁,刚才竟什么声音都不曾有过,只是劲气震荡,令人以为有暴雷声在耳边响起。于默然中起惊雷,他在寒松寺下山道间曾领教过,这是禅宗六能之一——“一默如雷”。这回施展的人只能放不能收,威力虽大,却远没有当时那僧人修为高深。乐逾一把挽住蔺如侬,让她娇躯倚在自己身上,循传音之处奔去,不过几步,就见到一身破旧袈裟,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
那和尚开路,乐逾拥她飞出十余里,蔺如侬一张面庞银白,微微渗出汗珠,此时双唇才算有几许血色。她抬头察看乐逾,顿时一惊,道:“你!”
乐逾已经毒发,单膝跪倒,以真气护住心脉,再看不清脸上神情。
乐逾醒来时是被水泼醒,周身衣衫全湿。一座佛塔映入眼中,竟是到了金林禅寺内。
他眼前是一道黄墙,墙上垂下石榴色的留仙裙裾,两只歧头履如雀鸟一般偶尔一晃,蔺如侬笑语道:“哎呀,乐岛主可算醒了!”
乐逾另一侧,盘膝坐着一个大和尚,一身破烂僧袍半敞,露出的胸膛背脊上有几道血痕,却是乐逾初入锦京时拜访过的假和尚公孙子丑。三年未见,再见时出手相助的还是这故人。
乐逾倒在泥地上欲笑,扯动身躯,这时才觉得背后隐隐作痛,衣衫已经被磨破。公孙子丑爱剑如命,颀颀剑鞘被他乐逾用于伤敌,公孙子丑捡了乐逾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失去剑鞘的剑用最好的衣裳仔细包裹,藏在怀中,却把乐逾当成死人一路拖拽。中途又被那一干江湖人物拖住,公孙子丑为拦住乐逾的仇敌,把乐逾扔给蔺如侬,蔺如侬哪里扶得住他,索性更把他当成一只大麻袋在山林间拖动。
乐逾体内真气乱涌,余毒本来压在丹田,此时也已扩散,他仰躺在地上,却谈笑道:“公孙子丑,我欠你一个人情。”
公孙子丑眼睑颤动,低下头不说话,忽听得有意放重的脚步声,之后一声佛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悔妄师侄,先去疗伤吧,我与师兄绝不会对乐檀越不利。乐檀越,实不相瞒,主持师兄早就想与檀越一见。”
乐逾暂时动弹不得,那僧人上前,一身旧衣浆洗干净,眉目平和,年四十许,就是数年前执意点化他,与他打赌使狐狸猛虎皆听服佛法的僧人——这僧人原来是南楚宗师的师弟!
乐逾向那佛塔一望,哂道:“那为何上次我来,宗师不愿赐见?”思悟低眉道:“前次檀越到访之时,时机尚未成熟,若是师兄与檀越相见,出言提点,反而会被北汉国师察觉。”
和尚说“时机未到”“要看机缘”最可笑,乐逾扬声嘲道:“于是老和尚就要做事后诸葛,雪中送炭,让我不得不欠金林禅寺一个大恩。好一个大慈大悲的佛门,救苦救难的宗师!”
蔺如侬娇笑一声,一双妙目在乐逾与那思悟和尚之间游曳。思悟仍是一派谦逊,道:“檀越既然能定下搜神之计,不信世上任何一位宗师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檀越身上的毒和伤需要一位有宗师修为的人相助,檀越是否愿意让师兄助你?”
乐逾想笑却笑不出声,道:“有便宜自然要占!”蔺如侬笑得前仰后合,思悟只合十一礼,道:“请。”
乐逾朝公孙子丑叫道:“拿来!”公孙子丑仍如一块岩石,却把颀颀向他扔去。乐逾以无鞘的剑撑起身体,蔺如侬一扭身轻轻飘落他身前,十分妩媚,道:“你们寺内的宝塔,乐岛主一个男人去得,不晓得小女子一个女人去不去得?”思悟肃容道:“佛法面前,岂分男女。女檀越到此即是有缘,去与不去请自便就是。”
这一行三人,为首的一个衣着洁净却破旧的中年僧人,当中是一身泥污,身材高大,步履蹒跚的男人,最后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