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荧笑道:“我也一度对此有疑惑,所以后来我想,虽然说黑帖的名称是‘帖’,但是它可能并不是我们见惯的书信状,而是一种见肉生根的东西。这个的佐证是,陆青岚一直到死,我们都没见到什么黑色的书信。”
谢宁舟道:“所料不错,严格来说,黑帖是一道一旦种下便生根,如跗骨之蛆般洗不脱的符咒。”
“虽说黑帖见肉生根,但这种符咒毕竟本就是附于肌肤之上,凭借程家的脱骨法,脱下一层并非难事。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因为这样一来,黑帖只是一分为二,谢门主就算刮骨疗毒也不可能将黑帖完全去除,仍然逃不脱不动府的追杀,这可如何是好?”
陆长荧说着看着谢宁舟,仿佛真的在等他回答一般。
为料想谢宁舟真的回答了:“师老则财匮,兵分则力弱。”
陆长荧笑道:“不错。于是程心远想了个法子,他不光将脱骨的黑帖植入自己体内,还从谢门主处带走了两枚指甲。不动府对谢门主的衡量可能是七个人,带走两个人后,程心远虽然很可能会死,但是穷尽修为,也不见得不能与之一拼;那剩下的五个人,则更有很大可能根本动不了谢门主分毫。不动府自有规矩,当日子时之前杀不掉的人,就不会再杀了。这想必也是莲台起火和程心远遇刺几乎同时发生的原因。”陆长荧说到这里,语速忽然变慢,淡淡道,“计划本是挺好的,但是总有算不到的地方。大概连程心远都没想到,最终结局,你们两个都完好无损,白稚泽一名无辜的小弟子却因此受了重伤,不知谢门主于心何安。”
辛晚知道他说到了木夜灯,想起夜灯的脸和右手臂,心中不禁一阵隐痛。
谢宁舟缓缓道:“你基本没有猜错,只有一点,心远分走黑帖时,我并不知情。”
他眼睛看过来,看的却不是陆长荧而是辛晚,含糊地喃喃了一句“真是像”,才道:“黑帖到时,我旧疾复发,昏迷了数日。若是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不动府下了黑帖,我连白稚泽都不会来的。”他望向窗外,道,“一直到那几人在莲台外放火,我才意识到……”
陆长荧道:“当时那五人眼见没有机会,临走偷袭了一鞭。旁人都道是他们无功而返因而泄愤伤人性命,恰好景篱毫无法力容易得手才袭向景篱,但是我记得,景篱当日因手臂断了,一直在谢门主旁边让谢门疗伤。”他摇头道,“大家都错了,那一鞭取的本就不是景篱,就是谢门主你。”
“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了,玄水门的玄冰碧蛇大举进攻白稚泽,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玄水门高足程师兄的手笔。蛇阵围台,你们出不去,不动府自然也进不来,只要拖过了子时,谢门主自然安全。”
“玄冰碧蛇是一种修仙者的六觉都不能感知到的蛇——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种介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东西,因为某些天赋的奇特力量才得以成活。所以它们甚至不怕饿,只是离水会死,这种死物便如物品一样,自然是无法感知的。我猜程心远让玄水门中的心腹弟子带了众多蛇卵进白稚泽,在大较当日放入了水中。”
“然而程心远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当日来的五个不动府杀手,也能骗过灵鳌的感知进入白稚泽,我目前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五个人恰好正是玄冰碧蛇所化。他们本就不害怕蛇阵,但知道非莲台上众人之敌,所以用了三千业火意图围杀。这类蛇虫化成的精怪,带着杀人的目的而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种种特征,加上谢门主本就出身不动府,自然立刻能意识到这五人多半就是你曾经的同僚。只怕你在那一鞭抽过来时便已经意识到怎么回事了,之后再查出那名带蛇卵进泽的弟子,对其细细审问,定然能明白这一切是谁在搞鬼,但是你却至今都没有说。”
一时四下无声,谢宁舟未能反驳一个字。辛晚轻轻叹了口气。夜灯的伤,原来根本不是为了护着景篱而伤,甚至可以说,这伤得根本没有意义。他兴味索然道:“罢了。”站起身来。
陆长荧问:“怎么了?”
辛晚道:“算了,原也不是谢门主的错,只能……也许是夜灯真的太倒霉了。谢门主师徒情重,程师兄甘愿代谢门主受死,我很敬佩,但……”他还是没有真正口出恶言,木夜灯的伤,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终究是难辞其咎,只道,“我回去照顾夜灯了。”
他站起身时手还握在陆长荧掌中,陆长荧感觉到他的手心还是忽冷忽热,绝不放心他独自回去,拉住他道:“我还没说完。难道你不想给木夜灯报仇?”
辛晚一愕,想了想,只得回来坐下。
未等陆长荧说话,谢宁舟道:“孩子,你过来。”
辛晚犹豫了一下,慢慢过去坐在他身边,谢宁舟伸出一只手来给他把脉,微微皱眉,道:“被蛇咬了?”
辛晚点了点头,谢宁舟道:“碧蛇毒甚是猛烈,修仙之人被咬过后尚会大失元气,你没有真气护身,虽然服过了解药,仍要细细将养。”
辛晚能听出他的关心不似作伪,执了晚辈之礼答应,回到原座,谢宁舟才道:“报仇什么的倒也罢了,但是,既是已经修炼出三千业火的玄冰碧蛇,其蛇胆便是治火伤的良药。”
辛晚道:“那条碧蛇还在白稚泽内?”
陆长荧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