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持道:“不可以。”
陆长荧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我还没说是谁。”
“辛晚啊。”陆青持道,“不可以。”
他静静地看着陆长荧,看着他欲言又止,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说多少理由都不行,你再告诉我他什么都不会是个废物于我毫无阻碍都没用,就是不行。”
陆长荧笑道:“那若是你大业不成,我带他回碧晴海呢?”
“不行。”陆青持仿佛只是说“因为下雨所以要打伞”一样,淡淡地道,“不行,因为你喜欢他。”
疏木舟发出一声轻响,靠岸。
陆长荧默不作声地系好小船,在水浪声音的间隙,听到陆青持道:“我没办法喜欢的人,当然也不能喜欢别人。”
陆长荧想了想,道:“也说不上是喜欢。”他与陆青持原本就无话不谈,当下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拉着他的手的时候,会说不出地满足和欢喜……”
陆长荧万事不萦怀,却是第一次这样想将一个人保护好,让他不要莫名其妙就死了。
陆青持已经放弃讨论这个话题,最后结语:“不行就是不行。”
陆长荧不再与他争论,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他们居住的竹屋前站着一个瘦长的人影,那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脸上可怖翻卷的灼伤已经在收口结痂,然而俊秀的脸终是变得如同阎罗小鬼一般丑陋了。
“玄冰碧蛇胆果然效用如神。”陆长荧朝他挥挥手,“好多了吧。”
木夜灯点了点头,刚要说话,陆长荧道:“不用谢!”
“……”木夜灯被噎了一下,随后道:“我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
陆长荧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既然是不情之请,你有没有想好用什么来交换?”
木夜灯慢慢点了点头:“我以后可以为你做一件事。力所能及,都可以。”
辛晚睡得迷迷糊糊,打了个喷嚏把自己打醒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他还睡在亭子的栏杆上,夜幕降下,程心远早已走了,石桌上剩着残羹冷酒。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脑发晕,眼前发白,差点又一跤摔下去。
他自己想想也有些好笑,还妄想着睡一觉烧就自己退了来着,现在居然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向来不喜欢勉强自己,既然站不起来就不站了,仍是躺下,用模糊的眼睛看着月亮起了一层毛边。
忽地身体一轻,被人腾空抱了起来,辛晚“咦”了一声,定睛一看,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愣了一下,又再揉眼睛。
那人拨下他不停揉眼的手,道:“别揉了,没看错,是我,小师叔。”
辛晚欣喜道:“是我做梦?还是蛇胆这么厉害?你好了?”
木夜灯脸上一丝伤痕都没有,还是原先那个漂漂亮亮眉目如画,只是稍嫌冷淡的少年。
他驻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然后道:“不是,伤口虽然好了,但是疤痕不会去掉了。”
辛晚黯然道:“那你……”
木夜灯淡淡道:“我央求陆长荧用碧晴海的回复术将我回复到了出事前的那天。”
辛晚一愕。木夜灯已经抱着他走入,辛晚方回神,道:“你疯了!”
回复术当然不是真的回复,只是障眼法而已,而且一旦回复效力消失,伤口裂痕只会以数倍还击自身。只这一个时辰的容貌如初,过后等待木夜灯的不知是如何难以忍受的痛楚。
木夜灯轻声道:“我没有疯。”
他走进自己躺了好些天的房间,将辛晚放在莲玉床上,道:“小师叔在此睡一夜病就会好了。”
辛晚怔怔看着他,却见他自己也和衣上了床,似乎怕他冷一般与他挨得极近,脸对脸地呼吸交错,却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他低声道:“小师叔,我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在容貌如常时,好好同你说上几句话,与你挨得近一些。”
“我后悔因为长幼之序,只敢表面上同阿篱玩耍,接机偷偷看你做什么,何时喝酒,何时又在笑。我耽误了自己,也伤了阿篱,他曾经以为我喜欢他,现在我完全不理他了,他很害怕很自责,以为我在恨他。”
“小师叔,我知道我的伤好不了了。”
“我知道你对我只有长辈的爱护之意。”
“我也不奢求什么,但是这一晚我要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强自忍耐我的容貌,或者被我吓到,所以我必须这么做,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让我最后任性这么一次。”
在辛晚的印象之中,木夜灯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木夜灯最后看着他道:“小师叔,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阿篱。我比他先拜师,我也想要当你的弟子的,但是你没有坐在座椅上,我以为不可以拜你为师,却让阿篱抢先了。”
“如果能当你的弟子,我可以不要每年大较的第一的。”
“你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阿篱,你并没有为难我。我这样刻苦,每年都拿第一,原本也只是为了有足够的能耐照顾你们而已。”
“可是以后,我可能,没有这个能力了。”
他微微哽咽着道:“再也没有了。”
“对不起……”
辛晚叹了口气,从背后搂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在他不住颤抖的背上安抚地拍着,一下,一下。
第19章 诛蛇(5)
天光大亮,辛晚醒过来,看着面前少年脸上黑红的疤痕,原本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