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兄!”眼看剧情又要重蹈覆辙,顾怀连忙挡在他身前,正色道,“不错,此阵法并非牢不可破,单凭山殿之力,也定能冲出去,但你可想过这过程中会折损多少师兄弟?”实际上书中双方分开走之后,大约只逃出去三四成。燕顾怀也说,若是能双方合作,完全能合力破掉此阵。
“那你想如何?”他那个叫做柳寸芒的狗腿子挺身而出,不屑道,“难道你还想叫我们护着你们一道出去?”
凌容与忍不住嗤笑出声,一时引得山殿弟子纷纷怒目而视——还有脸笑?!
他与燕顾怀二人都是涅槃期修为,若他回到山殿,山殿两名涅槃期大能,自然是山殿强过水阁,柳寸芒此话说得没半分毛病,偏偏他跟燕顾怀混在一处,竟站在水阁一边,这话就十分可笑了。
“此时形势危急,我们同出出泉宫,还要分什么山殿水阁?”顾怀回眸瞪他一眼,叫他不要捣乱,扬声道,“你们难道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么?”
听他说得在理,几名山殿弟子有些意动,能有强人护着,为何不愿意?
钟无笙却越发提防地看着他:“你我同出出泉宫不错,但这是宗派大战——是你们水阁中人,唯一可进入七界峰的途径,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着他回眸警告地扫过那几个面色犹疑的弟子,“难道以往的宗派大战中,山殿弟子的玉牌不曾被水阁中人抢过么?”
挑拨离间!顾怀简直要咬碎一口牙,偏偏水阁中人也开始拆台:“让他们走呗!”“就是,燕师弟,你管他们呢?”“滚滚滚,快点滚!再不走爷爷就抢你们玉牌了!”“哈!反正他们要去找死,不如先抢了算了。”
顾怀瞥见司空磬三人都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凌容与也靠在山壁上,一副凉凉旁观的神色,心头的惶急霎时化作一股委屈之感,失望地回过头去。
……或许大家都觉得他不可理喻,可是他真的希望能改变剧情,让山殿水阁联手一次,一起突破重围,他实在不想再看见师兄弟们死在这里了,这既叫人悲恸难过,也让他隐隐心慌——如果他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么小坏蛋的结局呢?从宗派大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剧情了。
凌容与被他目光烫到一般,忽觉芒刺在背,忿忿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冷着脸对钟无笙道:“……江湖规矩,谁赢了,听谁的。”
“呵,”钟无笙睨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眸中忽掠过一丝恶意,拖长语调道,“你们自己恋奸情热,便以为山殿水阁真能和平共处么?山殿水阁天生便是死敌,几百年未有过一对善始善终的好友,你们能有今日,不过机缘巧合,未必便能长久。”
“是么?”凌容与双眸一冷,掌中千变泛起寒光,“那不如我先杀了你,免教你日后失望。”
“铿”地几声,钟无笙身侧几名弟子已拔剑而出。
柳寸芒斥道:“凌容与,你敢为了一个水阁中人对我山殿倒戈相向!”
眼看双方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顾怀忙握住凌容与的手,指尖在他手背安抚地点了点。
“你不信么?”钟无笙抬手止住柳寸芒几人,向前踏了一步,垂眸掩住一丝算计,“敢不敢打个赌?若你们赢了,我便同意山殿水阁联手。”
顾怀警惕地看着他:“什么赌?”
“牧师妹,你不是将水阁中法宝都带来了么?”钟无笙看着牧庭萱,不怀好意地一笑,“想必传说中的轮回镜也在此?”
牧庭萱眨眨眼,谨慎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钟无笙转眸看向一脸紧张的顾怀,“你的小师兄想要山殿水阁联手,至少该证明给我们看,山殿水阁真能情比金坚。”
话音落,山殿弟子哄然笑了起来。
水阁众人霎时都明白了过来,暗骂他心肠狠毒,这结仇镜哪能随意进去?此地连黄泉水都没有,分明是想害两人直接反目为仇。
司空磬护犊子地站出来,挥手道:“呸!爱滚滚,无需废话。”
“是啊!燕师弟,别理他,你们俩好好的,为什么要证明这种事?”
顾怀面上亦闪过一丝犹疑之色,耳边忽地响起吴江冷临走之前说过的话。
那时他问吴江冷为何要狠心与闻枫落断情绝义,他说:“你们这么好,是因为你的命好。”
说的不错,他暗地里也一直觉得自己遂心如意,八成是男主光环在作祟,是因为燕顾怀“命好”。但轮回镜中却没有这样的光环,谁也不知道会被分配到什么样的命运……何况两人虽一直都形影不离,真心相待,却从头到尾没经历过什么磨难。
没有经过苦难打磨的感情太干净也太脆弱,想到彼此时,不会有丝毫纠结难过,只有纯粹的欢喜,轻柔地笼在心上,就像一朵极美极娇嫩的花,谁也不知道它经得起多大的风雨,又像一块完好无损的玉珏,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上,一旦磕出裂缝,便再也修复不得。
他实在不敢拿这样的感情去冒险——但若此时退缩,在场的弟子,有六成都会丧命在此,他又怎么忍心?
凌容与回眸睨他一眼,眸光潋滟如黑夜中星河浮槎,掀唇一笑:“你不敢?”
顾怀沉默地注视着他,心知以他那无比自信的性格,断然不会觉得有何危险,反倒会觉得这是变相秀恩爱。
“你不信我?”凌容与垂眸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还是不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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