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宾看到木制的匕将金红二色翻来覆去,原来这就是炒,但是这样真的能熟?
这里的调味料看到的只有盐,白晋低声嘀咕一句:“可惜没有酱油和醋……”不然酸辣的胡萝卜土豆丝会更加开胃。
孙宾耳力过人,白晋的自言自语当然听得一清二楚,沉思了一下道:“你说的是醢和醯吧,有的。”孙宾站起来推开小隔间的门,从里面抱出两个敛口小陶瓮,掀开上面的盖子,一股咸酸的味道飘散开来。
白晋拍了怕脑门,他二了,酱油和醋都是古人传下来的,怎么会没有?可能叫法不一样了。
这时的酱油是由肉制作而成,叫做醢或者醢酱,由专人完成,制作技术保密,王宫中还有专门制作醢的醢人。酱油的称呼在宋朝时才出现。醋在这时不叫醋,叫醯或者醯醋,还有人称之为“酢”、“苦酒”,到汉朝时才被称为醋。
白晋用勺子各舀了一点淋到胡萝卜土豆丝上,香气顿时如怒涨的潮水般爆发开来,并快速向四周蔓延。
苏秦和张仪此时正从书楼上下来,刚走到门口,被这香味一冲,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噜一声。他们两个互相鄙视了一眼,急急忙忙向厨房赶去。
煮的到底是龙肝还是凤髓?香甚!香甚!
“师兄来得正好,去请先生吧,饭菜快做好了。”孙宾说,一边用匕舀出鼎中的肉汤到簋中,再放到食案上。白晋则把炒好的红萝卜土豆丝装到豆里面去。豆是一种类似高脚盆的容器,高约十厘米,口径宽约十四厘米,呈喇叭状。
张仪扫了一下案上的菜式,忍不住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好。”
“不用,我已经来了。”鬼谷先生背着手,站在门外笑吟吟道。
“先生,师兄,你们再等等,很快就好了。”白晋额角带着汗水,眉飞色舞道。虽然条件简陋,但两道菜的品相和味道都不错。
“既然这样,我们多等一下也无妨,这次就不劳烦师弟将食案捧来了。”苏秦袖手站在门边,笑得一脸纯良,眼光却停留在食案上。张仪撇了撇嘴,净瞎说,哪一次不是等师弟把食案都摆好了才出现的?
五张食案上都摆着有用簋装着的萝卜炖肉;用豆盛着的胡萝卜土豆丝;用陶钵盛着洗干净的葡萄;还有用陶碗装着的黍米饭,几乎每一张的食案上都摆满了。
“ok。”白晋将最后一份黍米饭摆上,“可以拿走了。”刚才从孙宾的聊天中他得知他们是集中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的,并不是每个人捧回自己的屋子里吃。一起吃饭倒可以促进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来拿。”张仪一步上前,小心捧起一张食案,靠得近香味更加浓烈,那白如牛乳的汤水,灿若彩帛的菜肴,晶莹剔透的葡萄,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视觉味觉。他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先生,我先给你送去。”张仪急吼吼地说。
“不用,我自己来。”鬼谷先生上前捧起一张食案,深吸了一口称赞道:“妙,妙。”
苏秦不甘示弱,上前也捧起一张食案,嗅着菜肴的香味,眯起了眼睛。
等他三人走后,孙宾左右两手各抄起一张食案,转头对白晋道:“你的食案我帮你拿了。”
“谢谢孙师兄,我得先把这里清洁一下。”做完菜后,白晋习惯保持厨房的清洁。
“不用,待会会有人清洗,别让先生久等了。你拿个陶盆装些清水一起来吧。”孙宾站在门外,明显是在等着白晋。
白晋听完只得转身装了一陶盆的水,捧着跟在孙宾的后面。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厨房旁边的石屋里,酉时时分,因为是夏日,虽然已经是季夏,但夕阳依然还没有完全下山去。橘黄的夕阳斜照在谷中,像一幅发黄的古画。
白晋的灵台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切莫不是梦耶?
两人走进石屋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跽坐在食案后面,出奇的安静。苏秦和张仪不像以前在饭前还要唇枪神剑一番。
孙宾摆好食案,让白晋坐到张仪的身边,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陶盆,恭敬地捧到鬼谷先生的身边,让鬼谷先生洗了洗手。白晋这才想起来了,好像这个时候的人主要用手来吃饭。他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筷子。幸好还有舀汤的匕。
待鬼谷先生开始进食,众人才开吃。
张仪早已留意着色彩鲜艳的胡萝卜土豆丝,这两样他都没有见过。张仪净手后迫不及待地捻起一撮儿放进嘴里嚼了嚼,酸酸甜甜的,又爽脆,让人胃口大开。他再多嚼了几下,丝丝的辣味在舌尖绽放开来,增添了味道的层次感,越吃越想吃。
还有那炖得软烂的萝卜与肉块,肉汁完全渗进萝卜里面,一口下去,清甜的萝卜顿时在口腔里融化,暖暖的感觉一直熨帖到心里。
张仪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吃!
孙宾喝了口汤,清甜而不油腻,味道恰到好处,增之一分过咸,减之一分过淡。以往他也吃过萝卜炖肉,但却没有白晋煮的那么好吃。
苏秦细细嚼碎红萝卜丝,尝到了萝卜的味道,诧异了一下,这是萝卜?但为何是红色的?
他看着手上的半根,忍不住问道:“此是萝卜?”
“是胡萝卜。”白晋解释道,“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和各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
苏秦虽然听不明白那些什么素,但是从白晋的话中还是可以知道这红色的萝卜对身体大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