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迎了出来,把两个人往屋里带。大厅装饰得十分精致,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上面摆了一套雪纺的白色沙发,中间的屋顶上垂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可以想象亮灯的时候是何等的辉煌。
旗四的心是震撼的,这才是真正的资本家,这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的生活。
冯新的舅舅今年四十开外,穿着中式的家居服,面上有历经风霜的痕迹,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里面有着不可察觉的精明。舅妈则是一个标准的贵妇人,烫着时尚的发型,身上是一件精致的明黄色连衣裙,看着人的时候笑盈盈的,旗四和冯新一落座,她便招呼着佣人端红茶送甜点,举手投足既得体又热情。
旗四心下想着这大厅的装饰风格十之八九是出自她的手笔。
冯新先给自家舅舅、舅妈介绍了一下旗四。旗四顺势叫了两句:“林先生”、“林夫人”。舅妈说:“你跟冯新相处了这么多年,叫林夫人太见外的了,如果不介意叫我一声伯母吧!”
旗四恭谨不如从命。
舅舅问冯新:“想好了?真的来我厂子帮忙?我可先说明了,来了就不许你想走就走的。”
冯新苦着脸道:“舅舅,别人不信我,您还能不信?这么多年了,我几时跟您说过要做正经事情的?现下决定了,我就绝不后悔!您就放心吧。”
舅舅脸色缓和了下来,“我是怕你吃不了那个苦。”
冯新吃了一惊,说:“舅舅,不是吧?难得您要我去厂里做苦力?不是在外面跑生意吗?”
舅舅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跑生意很清闲?饭桌上的应酬也是很累人的!”
冯新说:“哎,不就是喝酒聊天吹大炮?”
舅舅皱了皱眉,说:“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每笔单子都关系到造纸长的未来发展,比在厂子里帮活还要劳心劳力呐!”
“哎呦!冯新才刚来,活都没开始干呐,你就这样打击他?亏得你还是个做舅舅的,外甥要上进,你不帮着就算了,还净扯后腿。”舅妈开口打断舅甥的谈话,又殷勤地招呼旗四说,“阿四,来,试下这红茶和甜点,是新来的厨师准备的。冯新,你自个儿拿。”
被这么一打断,冯新这才想起午饭没吃多少,现在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也不继续话题了,转而拿起桌子上的甜点吃起来。
旗四试了一下红茶和甜点,软绵绵的,入口是一片滑腻,和以往吃过的点心不一样,赞道:“味道挺好。”
舅妈笑了笑,说:“那就多吃点,厨房还有的。难得来哈尔滨一次,家里客房也有,多住几天,赶明儿让冯新带你去逛逛。”
冯新笑道:“舅妈,旗四可不是来玩儿的,他是想来看看这边有什么正经生意做。”
舅舅正在喝茶的杯子一顿,看向旗四:“哈尔滨确实比珠海县有机会,你有啥想法?想在这儿办厂?还是开店?”
旗四摇摇头,说:“具体的还没想,只是想着先来看看。”
舅舅放下茶杯,说:“先看看也是好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停了一会儿,又问:“我听你冯新说你爹也是你们那的大粮户,今年的收成咋样?”
旗四说:“今年南方遭了灾,粮价比往年要高一些。”
舅舅说:“但也高不了哪去,比不得做生意。行情一上涨,一单多赚一辆汽车的钱都是有的。”
“不过,在哈尔滨想找生意做没本钱可是不行,不说那林林总总的税收项目,就是去政府上上下下地跑条子也得给办事员塞点钱,不然他能给你拖到猴年马月!”舅舅提点道。
旗四点点头,从哈尔滨出火车站这一路他便一直想如何筹集第一笔资金的问题。如果他愿意选在珠海县开始话,那么成本会少很多。但是旗四不甘心,他想着既然要做就做大的,在整个松花省就哈尔滨最大,所以旗四固执地想要在这里找到立锥之地。只是目前来看,他现有的银元的数目恐怕是不够的。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人要踏实肯干,不然那钱也是打水漂。”舅舅又说,他是个做惯生意的,一提起话头就刹不住。舅妈连忙又打断他,“好啦,两个孩子坐了一天车也累,你呀先少说点,让他们先去休息休息吧。”说着指了指冯新,眼皮拉耸,头也是一点一点的。
事实上,旗四也是强撑着精神在攀谈,见到舅妈这样说了,连忙顺水推舟说:“打扰了。”
舅舅这才察觉出不妥,连忙叫了家里的佣人把两人送到客房休息去。
旗四在哈尔滨呆了六天便走了,没有去啥好玩的地方逛,只是每天跟着冯新去不同的厂子揣摩观看。有时候冯新看腻了,旗四就自己去。
哈尔滨的政府还是很重视工商业的发展的,加之这边自然资源丰富,不单是本国人,俄国、日本、美国等外国人在这边也有不少业务。甚至因着他们是资本比本土资本家雄厚、在政治上占有优势等原因,他们办的业务规模更大,雇佣的工人也更多。
这是一个资本的世界。在这里只有钱才是唯一的通行证,旗四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金钱的魔力。在以前,他还待在旗家大院时,周围都是农民,没有可比性,以至于旗四对自己的位置感到十分优越。然而到了哈尔滨,旗四才发现了世界之大,他撑死了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地主,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旗四的心中被点燃了一把火。过去因着一些私人原因,他一直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