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百柏皱眉,有些不耐地提醒,「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程奕汉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这鱼啊,今早还在海里悠然游着,怎会料到自己会被渔夫捞起?牠自以为大海辽阔,却
偏偏中了陷阱,这是牠目光短浅的错。」
郭百柏闭口不言。
「以为自己在海里畅游,实际上早已被渔夫盯住了,网一撒,只有大鱼逃不掉,其他小鱼嘛,自然会从缝隙溜走,继续
存活。」程奕汉挟了一口鱼腹肉到郭百柏盘里。
方续言道:「小鱼有小鱼的本事,牠跑走后只会警告其他同伴别靠近渔船,叔叔不用为小鱼担忧。」
这是在暗示什么?大鱼与渔船套上谁的名字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郭百柏看着面前与杜尹差不多大的孩子,却发觉程奕汉心机彷似深了一层,他自以为阅人无数,现在似乎吃了这孩子一
个闷亏。
也罢!后代的争夺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郭百柏将那口鱼肉吞进肚里,当作是还了凯裕电子上一届程老板的恩情。
这顿饭他吃得索然无味,程奕汉却感觉美味无比,如今,一切都逐步按照计画进行,要不了多久必然打散了那个狗屁联
营网。
要彻底压垮杜尹,只缺最后一根稻草了!
???
年节时的阳光是罕见的,今日从清晨开始,杜尹就发觉气温比前些天上升不少,他在露台上望着远方隐于大厦后方的一
丝丝光亮,那是一向浅眠的他睁开眼便会看到的景象。
他缓缓穿戴整齐,唯有股市休市,全国不上班的时候,他才可以逼迫自己放慢步调,不去联想过多的工作内容。
依照往日的习惯,他会为自己冲泡一杯黑咖啡,因为他觉得舌尖尝到的苦涩与自己心境不谋而合,有一种聊以安慰的作
用,可这些日子他望着咖啡冒出的热气总在犹豫,喝与不喝之间好像主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宽敞的房子只有他独自一人生活着,物质上的享受看起来是如此奢华,心里却只是一亩贫瘠的耕地。
打好领带,穿妥外衣,杜尹离去前瞧了一眼桌面上摆置的父母合照,像在看一幅图画,勾不起他多余的情感。
「早安。」简单却充满丰盈情感的问候。
顾彦宏早已等在楼下了,他从不在意杜尹几时会下楼坐车,只是静静的等待杜尹走入他的视线。
看眼前的男人散发出一股孤寂的霸气,每每都让他心情澎湃难以平复。
「彦弘,你今年也不回老家吗?」杜尹问,盯着车窗外彷佛被净空的假日街道,只是在寻求一点声响让他别陷入情绪的
空白。
「嗯。」顾彦宏含糊应了一声,偷偷窥探杜尹的神情,有欲言又止的矛盾。
──心中对他的憧憬又如何能说?
「令堂昨天打给我办公室电话留言,要我放你几天假回老家相亲,我答应了,晚点儿等活动结束你就能先回去。」杜尹
的语气平平淡淡。
车身晃了一下,顾彦宏踩了几秒煞车,又继续往目的地驶去。
「不需要。」
三个字后又是一片沉默。
这让杜尹回忆起幼时的某天,爷爷过来关慰他班级的成绩,问他一堆问题,而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不需要」,他太明白
那是基于他孤儿的身分才有的善意,叛逆的心态让他言不由衷,其实当时他比从前都还要高兴。
「总不能让你被我耽误了。」杜尹扯出一抹笑容,他猜,顾彦弘心里是渴望的。
「别胡思乱想,我待在你身边就够了。」顾彦宏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捏的更紧了,心脏开始激烈跳动。
这话让杜尹忍不住回了视线,随即苦笑道:「难道你真甘于这种现况?
他一直以为顾彦弘之所以与他做爱,也不过是因为寂寞罢了,在这个人情冷暖的都市,互相取暖,不论男女,谁都没有
对错。
「别理她,改天找机会我会再说明一次。」顾彦弘有些不耐地说着。
而事实上,他压根也不在意自己亲人们怎么想,他始终只想陪伴在杜尹身边,日复一日,就在无数次的身体交合下,这
念想快要无法抑止。
要说明什么?
杜尹不明白,也不愿深究,自从归国接手泰盛以后,他与顾彦宏每日相见,心中当他是好伙伴、好部属,也许有时候这
男人还是个好床伴,但就只有这样,再无其他。
有时听到几句暧昧的言词也让他有些诧异,但一看见顾彦宏比他还要冷静的眼神,便确信这只是他会错意的错觉,久而
久之,两人之间保持着既强烈又平稳的关系。
可他哪里知道那只是顾彦弘害怕被拒绝的伪装?
杜尹没有再开口,直到抵达目的地——大学医院附设育幼院。
这是一所成立近半世纪的育幼院,当初由某知名财阀出钱兴建,二十多年前经济不景气,育幼院的金援受到拖累,从那
时起便由各财团不定时资助以求生计,院内大多是爱心志工,默默替这社会弱势的一份子保留生存空间。
在现今讲求回馈的社会经济里,有盈余的大企业受到众人瞩目之余,更会在乎该企业是否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胸怀
,理所当然,泰盛集团积极参与公益活动的形象非常重要。
杜尹今日正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