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曾这样感受过,没有束缚,不需要思考,只知道……杀……戮……
在看到明瑾拿起昆仑镜的一瞬,玉清就飞速离开。
火神之力有多蛮横,他是见识过的,上次明瑾无法控制的时候,重黎用了上千人祭才勉强压住。这次与昆仑镜融合,必然会爆发出更强大的破坏力,他本体性水,在这里只会妨碍到明瑾。
可是即便早有准备,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脱离的有些晚,被余波伤及,生生在腿部撕裂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忍住疼痛,玉清只能竭力飞出去老远。
直至脱离危险圈,他才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倒。
如此就够了,依照明瑾的性格,必然会选择看清天帝的死因,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会让明瑾清醒的!
腿上的伤口不停的流着血,蜿蜒而下,将白色的云雾都染得晕红艳丽。
“得偿所愿了?”略有些懒散的反问声自右上方响起。
玉清身体一僵,一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撑地,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才抬眼看过去。
银发垂腰,凤眼上挑,正是他的父亲——广德帝君任海。
“父亲……玉清不懂您的意思。”语气是恭谨温顺。
“不懂?”任海站在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是我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天尊,你说,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您不会的。”玉清低垂眼帘,声音平静,只是撑地的手指骨节泛白。
任海轻笑出声,似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他落下云端,低声说道:“我的确不会,再怎样,你都是我儿子,犯下这种事,说出来对我半点好处也没。不过,帮你隐瞒下来,似乎对我更没有好处。”
玉清沉默不语,任海其人,他一清二楚,没有益处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当初是他将自己带到重黎面前,如今自己做的这事如果捅出来,任海也跑不了。他坚信,任海绝不会自打耳光。
僵持许久,任海淡淡瞥了眼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最终说道:“我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真是将为父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玉清垂首,知道任海是打算就此放过去,于是低声说道:“谢父亲。”
“不必。”任海挪开目光,看向火光冲天的地方,忽然说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这,你做这些值吗?”
玉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上淡然,语调却是意外的坚定:“他的心思在何处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倾尽全力……让他回到我身边!”
“哼……”任海冷笑出声,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转身离开。
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明瑾握紧昆仑镜,心中千思百绪,翻涌不歇。
只需要开口,问出来,就能知道父君的死因。
可是,却无法开口,握住镜把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喉咙里似乎被一只巨手紧紧扣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越来越接近真相,却越来越害怕知道,直至全身都开始颤抖。
父君的容颜在脑海中徘徊……不!不能胆怯!一定要知道!无论那人是谁,他定然要复仇!
哆嗦着念出已经熟烂于胸的术语,镜面开始旋转,画面缓缓变白,如同拨开云雾重见天日般,里面的景象真实清晰……同时,让人痛彻心扉。
九重天上,天帝缓缓倒地,而立在他身前的那人,紫袍长衫,青丝如雾,只需一个侧影,那个名字便呼之欲出。
仿佛是为了彻底击碎明瑾最后的幻想,那人缓缓转过头,幽深紫眸,精致的容颜上漠然冷清……
“哐当”昆仑镜摔落在地,明瑾浑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一般,软倒在地。
果然是他,果然是重……黎。
所以说,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从开始到最后,没有一丁点儿的真实。
多么可笑,他以为抓到了最后的浮木,以为能够得到救赎,却原来,只是将他彻底打入黑暗的最后的一根木槌。
放天海的初遇,自己的痴缠,那人所有的言语……此时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尖刀,狠狠的捅过来,一下一下精准的直达心底最深处。很痛啊!真的很痛……
当初有多么的开心,现在就有多么的怨恨。
回忆有多么美好,现在就有多么可笑,真的无法想象……那些话,那种事,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态来对待。一边微笑一边耻笑吗?
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父……父君……儿臣……对不起您!儿臣……错了……”明瑾仰头望天,轻声呢喃,对着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天帝,悔恨万千。
所有的泪水,都倒流回去,淌进心底,已经是一片冰凉。
最后,悔恨,怨愤,不甘,耻辱……统统都化成噬骨的恨意!
对重黎!从此之后只有彻骨之恨!
回到九黎宫,明瑾已经面上一片平静。
碰上宫娥仙童,他还能勾唇一笑,如往常一般,似乎只是出去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色不早,重黎还没有回来。
他默然走进寝殿,吩咐宫娥退下。
像之前很多天那样,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那人回来。
真是可笑,就在昨天,他还想着和要告诉重黎自己的想法。想着帮他分担事物,想着说出自己的疑惑,他以为幽天没死……呵……幽天是什么东西?傀儡,替罪羊?
他想不了那么多,他从来也不善思考,所以……才会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