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怀眯起眼,想起岱迹真方才的问题,的确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呢……好像,更冷淡了,是的,就是冷淡。从前无论何时,他再过不耐也会精心维持着那副漫无情感的姿态,虽冷漠却不冷酷,可如今醒来,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换了一个人似地,那种寂然凛冽的眼神,麻木淡漠的表情,以及越来越少的言语……
从前的风雅闲然,高贵静好,从前的临危不乱和亲疏有秩,都,到哪里去了?是因为,那个少年么。
苦笑着摇一摇头,所以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薄佻白站在那口井前已经站了一天,他在听,听井底传来的怯怯私语,间或带着几分笑意,听不清晰。
他回头看去,药庐内的两人依旧在甜蜜的拌着嘴,他们听不到这里的说话声吗?微微蹙眉,那声音,越来越清楚了,不知说的是什么,但是已经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大人……”什么?
“大人,嘻嘻,大人呐……”有点熟悉的笑声。
“大人,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大人,我一直在等大人苏醒……”有些娇嗔的埋怨,少年青嫩的稚音,乖巧柔顺。
然后,一点星光在井水中闪耀了一下,飞快掠过他眼底。他危险的眯起眼眸,下一秒,一道银华唰的掠过,擦着他的睫毛,像一条蛇。冰凉的水珠飞溅三尺。
他一动不动。药庐里,岱迹真和云衍怀仍闹做一团,什么都不知的样子。
明白了。
他感到什么东西缠上他的足,一点点,湿漉漉有些黏腻的感觉,令人想要撕扯开,却又怀着好奇感,微妙的挣扎和抗拒。他犹豫的时刻,那东西已经缠上他手臂,吐着颀长艳丽的信子,乖觉的咬住他指尖。
一瞬间的麻痹感。他竟然不能动。他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好像在脑袋里嬉笑,一阵阵撞击着他的耳膜,他说:“大人再不出现,阿隐还以为你已经将我摒弃了呢,嘻嘻……”
什么,摒弃?
——你又是谁。他紧闭双目。
“嘻嘻~大人既说是又,心中必定也有些预料,不是么?否则阿隐怎会感知到大人的召唤,主动现身?”
——莫非,你果然就是隐蛇莲……
“隐蛇莲?啊,那么久远的名字,不过大人信手拈来,还是阿隐来的亲切,大人您说是不是?”
——你与沉檀有何关联?
“唔,大人不记得了?我等谨遵大人吩咐,不得召唤不可踏入世俗一步,这等私密的事,除了大人便只有天殿知道呢!”
——听你之意,是我将你囚困于此?
“那是自然,九界虽大,可除了大人您,就再没有谁能控制我等……”
——可我为何又将你困与此地,你既与沉檀相识,那你口中的你们又都是谁。
“呐呐……不可说啊~大人,我等身份的秘密关乎大人命运,可这命运却又掌控在大人手中,如今我与沉檀双双现世,大人何不从速集齐那另外两样东西,届时因果,自见分晓……”
——我如何找。
“就如你寻我一般。沉檀开启了最初,阿隐主动现世,余下那两个,亦不远矣;大人心中其实已有定数,不是吗?”
——不,我不知。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何关联,我遍寻四物只为与鬼交易,唤得一帧长生药方。
“……长生?大人又在说笑了,假如真有一日能集齐四物,大人所得岂止长生?届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九界上下谁能不从?莫说一帧药方,就是一条性命,也是信手得来~”
——我只求一剂药方。
“那么,大人必当如愿以偿。”
缠于之间的蛇温驯的垂下腰,而后一片光华大显,他睁开眼,只看到无尽斑斓的尘埃纷飞起雾,而他手心,正安静的躺着一块墨玉。他不由握紧,温热的玉身紧贴肌肤,刹那间一股热流汇入心中,时而冰寒时而滚烫,他蹙眉,喉咙里溢出模糊的呻吟,只是一个刹那,一切就都归于寂静。
他还是他,只是,身体里流动的,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吧?他垂下眼睑,下意识的按住胸口,左边的位置,好像,更重了……
彼时。黄泉府第。
“你一定要去找他?”地煞默默弯腰,自后搂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喃喃着,“即使,他不再是他……”
“什么?”少年蹙眉。
“不,我的意思是,”他扳过少年的脸,神情隐忍而严肃,“你明明知道他身份非同寻常。”
“我不知。”少年勾唇冷笑,“你不说,我如何会知?”
地煞哑然,顿了顿,眉目染上焦虑:“不是我不想说,殷色,是我不能,我……罢了!你只需记住,他与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薄佻溪的病,一旦他得到死样信物,届时你再无法控制于他!”
“控制?”少年漠然的扬起脸,“我似乎从未随意控制过他,他那样的人,连鬼都敢……”侵犯。咬了咬唇,平静的眼眸似被刺痛般紧缩了一下,带着躲闪的意味。
地煞心底一沉,双手牢牢扣住他脸颊,凑上去不停不停吻那单薄的唇,焦躁的重复着:“不要靠近他,不要……殷色,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很奇怪……”少年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开始推搡挣扎,眉宇间染上几分不耐,“你究竟怎样才肯放我回去?!”
“你一定要走么……”骤然紧缩的手臂,两具身体的贴合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他的话音分明带着痛楚,几近绝望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