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里的鱼啊米啊,全都是人转世投胎所变,原本是应该生而为人的。杀生而食之,就等同于吃人。刘子安在内心深处这样确信着,因此才对其抱有罪恶感。
宝禾先生貌似认为刘子安的这种想法是受了什么宗教的影响。另一方面,他个人一直坚持说,就像地域不同蔬菜形状也会有所别,那些东西不是人类,仅仅只是些食材而已。孰是孰非,旁人也无fǎ_lùn断。
患了风寒后五天过去了,刘子安依然无法从病榻上起身。如此剧烈的饥饿感,他平生还是第一次体验,连指尖都麻木起来,身体的状态也似乎逐日在恶化。宝禾先生对着不吃不喝的刘子安厉声训斥。然而,刘子安脑子昏昏沉沉地听着他的声音,却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在骂自己呢,还是自己在做梦。总之,刘子安的状态已到了抬抬眼皮都觉得难受的程度。
“怎么会如此固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宝禾先生气道。
“要不给他灌点流食吧,好歹也能吃进去点。”曹大夫提议。
宝禾先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昏睡之中,刘子安感到一股稀粥流进了口中。原来是曹大夫抬起他的头,宝禾先生端着碗正往他嘴里灌。刘子安攒出浑身力气将二人的手拂开,用指头戳进喉咙,把刚灌进去的东西全呕了出来。宝禾先生望着他,有些担忧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概嘀咕的是“瘦得腮帮子都塌下去了”,或者“不摄取点营养可不行啊”之类的话吧。可惜此时刘子安耳朵里、脑子里全麻麻的,对他的话一句也没听明白,感觉就好像,怎么连他也变得跟这些渔民一样,净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曹大夫与宝禾先生又出去了。刘子安躺在被窝里,呆愣愣地把目光投向天井或墙壁,也不知是否饥饿所致,看上去那些木纹都在摇曳。他与木纹中的人脸好几次目光相遇。如此说来,刘子安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好一会儿没眨眼睛了。该不会是快死了吧?迷迷糊糊地想到这点,不禁害怕起来。
“哈士奇,你还活着吗?”阿宁跳到刘子安身侧,担忧地望着他。
刘子安仿佛听到耳侧传来一声笛音般的低鸣,费力地侧过头去,眼中映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鸡……没有人脸……”刘子安轻轻用双手捉起她白色羽毛覆盖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里。
阿宁没有察觉到刘子安的用意,歪着头,显得有些困惑。或许是刚刚还在院子里玩耍的缘故,白色的羽毛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刘子安攒足了气力,左手攥住她双脚,以防她逃走,右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仿佛拧抹布似的,狠狠一用力,就感觉阿宁的脖子细得惊人,手心里清晰地传来骨头的触感。
阿宁扑腾着翅膀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悲鸣,好像在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颈骨在刘子安手中吱嘎作响。
阿宁反抗着,想要逃走,似乎在表达不屈的意志:不要啊,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
突然,刘子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灵魂像遭受了重击一样,昏死过去。
朦胧中,刘子安突然觉得口中一阵甘甜,是蜜水的味道……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处在一家客店之中,宝禾先生正抱着自己的头喂着蜜水。
“我……这是怎么了?”刘子安张口问道,声音嘶哑难听。
“太久没吃饭,饿昏过去了。”宝禾先生见刘子安除了神情有些恍惚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你缓缓,我去找曹大夫来给你看看,顺便买碗稀粥。”
“我不喝……”刘子安有气无力地说道。
“咱们已经从那个村子里出来了,不用担心。”宝禾先生道,“至于怎么出来的,我回来再给你讲,你先歇着吧。”
刘子安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天井,果然,上面的花纹看不出一丝人脸的痕迹。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死哈士奇,竟然敢谋杀我!反了你了!”突然,刘子安头部遭到了一记重击,力量大到直接把他一巴掌扇下床去。
刘子安被打得眼冒金星,隔了半晌才认出打他的人是阿宁,当即怒道:“你打我干嘛!我还在病中知道吗,有没有点同情心。”
“同情心?”刘子安不提还好,一提起他生病这事就勾起阿宁一肚子气,“我之前倒是有同情心,你是怎么对我的?竟然想吃了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是你能吃的吗?”
“吃了你?”刘子安一脸诧异,完全不知道阿宁这唱的是哪出戏。
“可不是嘛。当初,你,一只手掐着我脖子,一只手抓着我脚,想把我脖子拧断。”阿宁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拧毛巾的动作。
刘子安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刚想向阿宁询问些细节,却发现阿宁看上去与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阿宁,我怎么瞧着你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刘子安边说,便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阿宁。
“别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看我。恶心!”阿宁故作厌恶地把头转向一边,但神情中难免兴奋。
“好阿宁,你就告诉我吧。”刘子安见阿宁神色有些好转,忙服软道。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对阿宁做了些什么,但看阿宁的样子……总之,不挨打是最主要的。现在自己这副身子骨,再被阿宁打上那么一巴掌,保不齐就要一命归西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阿宁红着脸,有些羞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