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礼尚往来
用了孟立雪送来的药,功效的确不错,怪道世人传颂广陵孟氏是当代医仙世族。才隔一日,红肿便退了个干净,仅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色痕迹和几丝结了疤的细痂。
宣逸从床上一下子弹了起来,躺了一整天感觉骨头都酥了。伸个懒腰,一眼瞥见了桌上的纸墨,想到那个让人头大的《清心咒》,便一下子和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愁眉苦脸的随便抓起几只毛笔和一方砚台朝着景兰轩走去。
景兰轩是孟氏,藏书众多,大部分都是经史典籍。宣逸绕着几排比他还高大半截的书架来回走动,居然没找到一本游记之类的闲书。这要是光罚抄,又没闲书可以解闷,日子怎么熬啊,宣逸皱眉苦思一阵、暂时想不出解闷的法子。
宣逸重重地叹了口气,看见被自己随便扔在一旁矮桌上的毛笔出神。愣了片刻,一拍大腿,忽然福至心灵计上心来。
左右张望,四下无人。正是偷懒好时机。
宣逸翻出了景兰轩的窗户,挨着一颗瞧来已年岁不小的桂树,掏出靴子里藏的小刀,三两下砍了一点细枝。刚一抬脚打算翻进窗户,正巧看到脚边一截手腕粗细的残枝,像是被几天前那场巨大的山风刮落,还未来得及收拾。心想也许一会儿能当个消遣玩玩,便顺手也摸了回去。
他双手麻利地用小刀将细枝收拾了,将树枝上的皮浅浅削下几条搓成绳状,七弯八绕的将三支毛笔绑成一排,每只笔中间用小树枝间隔开来。如此一来,展开宣纸,他只用握着其中一支笔,一行便能写出三行!
哈哈哈哈哈哈!宣逸看着自己手中特制的笔,简直为自己过人的才智要叉腰仰天狂笑了。
切忌得意忘形!宣逸刚哈哈大笑了两声,忽然自己硬生生把剩下的笑给憋住了。
万一笑声引来孟阔夫子那个老古板,他这些小心思可就白费了!
光阴怎可蹉跎!说干就干!
宣逸一撸袖子,沾了墨的毛笔在纸上一阵狂草,不到两个时辰便已抄完了六分之一。照着这个速度,只要三天便能完成。
眼见偷懒耍滑甚是好用,宣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扔下毛笔,转了转酸胀的脖子,晃了晃脑袋,打算给头昏脑涨的自己找点乐子。屁股上的伤口有点痒,宣逸顺手抓了两把。心里再一次感激孟立雪的灵药。
若不是他,可得再疼上好几天呢。不礼尚往来,妄为君子啊。
送什么好呢?!
宣逸支起一条腿,双手后撑于席上,望着景兰轩高高的天花板,忽然想起了那节残木。于是掏出小刀,闭上眼睛琢磨了一阵,又抄起了老本行:刻美人!
只不过,这次的美人,是个男的。
无妨无妨,赏心悦目便好。不违背他唯美不画、唯美不刻的原则。
宣逸咂咂嘴,一手搁在支起的膝盖上,一手握着小刀,小刀翻飞不停,不肖片刻,手中的那节残枝已初具人形。
一阵春风吹过景兰轩,摇得窗外的桂树枝叶沙沙作响。景兰轩内静谧安宁,古朴的阵阵书香随风飘过鼻尖,让人心生愉悦。宣逸刻地专心、全神贯注,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到景兰轩来。
直到那人站在眼前,宣逸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立雪兄?你怎么有空过来?这时候不是在上课吗?”
孟澈如寒松般立于宣逸眼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方开口回道:“找书。”
“哈哈!这时候来找书?”宣逸仰头看他,觉得此时孟澈出现在这里有点匪夷所思,又看着一向仪容端庄无可挑剔的孟澈眼睛下方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想到昨天戏弄他的乐子,嘴又开始犯贱了。
“你这不算逃课?”
“不算。孟先生教的,我早已背熟。”孟澈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回道。
“那你为何那天来上课?该不会是……想我想的?”说到此处,宣逸还状似挑逗的瞟了他一眼。
孟澈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听了这句,看见宣逸暧昧的眼神,脸上瞬间似覆了一层寒霜。
“别别别啊!别这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我道歉。来来来,坐。”宣逸比了个请的姿势,脸上戏谑的笑意收敛几分。憋了几个时辰没人说话解闷,他都快闷死了。想来这孟小郎君也太刻板、脸皮太薄了,还是别太过分,万一他恼羞成怒气跑了,我又没人能说话了。
孟澈站了片刻,宣逸本不指望他坐下,以为他会扭头去找书,没想到他当真坐了下来,便诧异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刻什么?”孟澈被看得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略微僵硬地开口问道。
“刻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还能刻什么?当然是刻美人呀!”宣逸喜笑颜开,嘴上轻佻胡说,眼神却认真盯着小木人不移分毫,手中的小刀翻飞、一刻不停。
“……”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别这么鄙视我呀。”宣逸刻完了木雕人物的衣摆,停下喘了口气,恰巧看孟澈对着他就快翻白眼了,赶紧拿刀背匆匆在已成形的木雕上刮了几下,“呼”地吹了一口气,将表面细碎的浮屑吹净,单手托起放在掌中递给孟澈。
“立雪兄,看看,这像谁?”
孟澈原本有些臭臭的脸色,待看清了这个小木雕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
“哈哈,我给你刻的。开不开心?喜不喜欢?”宣逸将木雕举了片刻,又拿回手里细细雕琢其上未完成的五官,心大的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