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落在身边掐指一算,神色冷峻下来:“迦叶和尚,半月之前的夜晚。”
由尘的神情有些阴冷,他一言不发地穿过杂乱不堪的酒肆大厅,走近内院,脚步有些急促地向长生池走去,当看到同样凌乱败落的清风筑和一片枯荷的长生池时,他顿住了脚步。
“廉君走了。”看着池中心没有那株散发着荧光的紫红莲花,由尘知道,廉君由本体化成人形,离开了这里。
不过,从一片打斗的痕迹来看,那一夜甚是激烈。
“迦叶和尚是不是太猖狂了,居然毁了我的酒肆和长生池。”由尘的声音很阴冷,仿佛冻入寒冰的白色蔷薇,淡金色的眸光冰凉。
“那和尚是命定罗汉,应该不会如此鲁莽,何况你这酒肆仙气萦绕,更不会招来他如此重的戾气。”濮落有些不解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总感觉还少了什么。
“廉君的大劫将至,我并不希望他离开长生池。”由尘踏在内院的废墟上,与濮落一样,脚步很轻,却在静谧的夜晚里,仍旧发出浅浅的声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道你想替他挡劫?”
由尘摇头:“我管不了他,只能尽我所能帮他。只是,他却离开了长生池,我受罚住在梅山,根本出不了崦嵫城。”
濮落思忖片刻,沉声道:“无妨,我会帮你。”
由尘沉默。
“迦叶和尚应该还在太守府,你可以去问他出了何事,但是不要起正面冲突。”濮落提醒他,脚下踩断了一根塌落的横梁,耳边响起一阵野猫的惊叫声。
“那只小猫妖怎么也不见了?”他忽然想起缺了什么,看向那只夜里双瞳散发幽光的野猫,此时正隐身在黑暗的一角注视着他们,却并不是由尘酒肆里的那只小猫妖。
由尘轻微蹙眉,低声喃呢:“廉君不会带着他。”廉君离开长生池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寻人,而小苗与他所寻之人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不会带着小苗东奔西跑,即使被人威胁,也应该是叫小苗原地等自己才是,为何他没有感应到一丝小猫妖的气息?
“或许,是进了城里。”濮落假设道,若有若无地安慰由尘,“现在院子毁了,你打算去何处?”其实,他更想问,“你要不要和我回南岳山,”但是他知道由尘不会答应,一是不能,二是不会。
由尘叹息:“先去客栈落脚。”或许,能找到小苗也说不定。
两人站在白色的月光下,死寂的池面偶尔被寒风刮动几下,显现出浅浅的波光粼粼。
“你快回去吧,”由尘出声对濮落道,“不要天天来找我,你的修为虽然甚高,但是次次来回行千万里路,也是极损得益的。”
濮落唇角上扬,立在由尘身前,其实,他本就是灵云所成,较为其他仙家,御风之术更为出神入化。
“现下出了这么多事,我怎能不管,何况城内还有妖孽作祟。你也可放心,我不会有事。”他对由尘轻声道。
由尘摇头:“仙人流连凡间是大忌,玉帝不责怪你,你不能不约束自己。”如若不然,怕是会惹得其他仙家不满。
濮落看了由尘半晌,见他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终是点了点头:“听你的便是。”又在广袖里摸索一阵,拿出一样东西摆在由尘面前,“这支玉箫带在身边,若有事找我,吹响方可。”
由尘有些诧异:“这是?”白色的玉箫玉质上品,雕琢精致,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普通的玉箫而已,”濮落见由尘未接,又道,“我亲自做的,音色还好。”自从那日做了那个唯美的梦境,他便一直记着梦中那支玉箫的模样,后来鬼使神差地亲手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心底便一直盘算着找个时候将玉箫送出去,当然,是送给梦中的那个人。
今日,时机正好。
由尘闻言,伸手接过,仔细打量着这支白玉长箫,箫身光滑明亮,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十分素雅,泛着羊脂的光泽。接近箫尾的地方雕刻了一朵蔷薇花的浮雕,栩栩如生,十分传神,花蕊处刻了一个隽秀的“尘”字。
如是没有些时日,怕是打造不出这样一支上好的玉箫。
“你听得见?”由尘问。
“箫身画有虚空传音符,只要你吹响,我必定听得见。”濮落温和笑道。
由尘沉默,抬头冷静地看着他:“我不会。”
彷如早已知晓,濮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只要你试一试,就会。”当然,是因为万引咒。
“多谢。”
白皙的脸颊看不出喜悦,清冷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而濮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将玉箫收于乾坤袖,并不失望,也不失落。
至少,他已经收下了。
“我送你去城里的客栈。”
由尘没有拒绝,轻轻颔首。
月下,两抹皆是风华绝代的人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落败的长生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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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由尘是被吵闹的敲门声叫醒的。
“开门,屋里的人开门!”叫门的人语气不善,紧闭的门敲得偶尔“嘎吱”一声响,仿佛屋里的人不开门,他便破门而入。
缓缓起身,由尘将白色的披风系在脖间,不紧不慢地拉上帽檐,才慢悠悠地打开门来。
“哎哟——”
门没有预兆地忽然打开,敲门的人猛地摔了进来,由尘轻身闪开,那人便狠狠地摔在地上,门外还站了两人,都是衙差打扮。
“老大,你没事吧!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