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气候严寒,冻得人没什么生气,却在看到雍庆宫里通明的烛火时,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暖流,仿佛这一整日的奔波都找到了理由。
“皇上早已歇下,世子今夜不如歇在偏殿?”
林放正要推门,福秀便赶过来低声阻拦。
他微微不耐,压低声音道:“我自有分寸,不会惊扰皇上。”
说着抬手按在门框上。
“世子!”福秀严肃地望着他,林放动作一顿,就听他说,“世子身份贵重,仰慕者甚,乃人之常情,这天下间凡是世子看上眼的,何愁得不到?可皇上九五之尊,身系天下万民,世子对皇上这般……”
“这般什么?”林放双眸中陡然划过一丝阴鸷,向来和气的神色如同蒙了一层冷冽的刀光,警告般低语,“我与皇上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
随即一手推开大门。
然而在看见殿内空荡荡的场景时,脸色陡然一寒。
“皇上呢?”林放冷声急问。
福秀跟着林放进了大殿,看着凌乱的内殿,脸色登时惨白——皇上竟然不见了!
“皇上……皇上他……”福秀方才义正言辞,此时却吓得屁滚尿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可是一刻不停地守在雍庆宫外不远处,怎么就没发现皇上什么时候出的大殿?
“来人呐——”
“给我闭嘴!”
林放低喝一声,福秀立刻噤声,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看这情形,皇上分明是逃跑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恐怕皆会因为守卫不利而被治罪。
林放随意扫了一眼周围,便知值钱的东西都被夏治带走了,走到床边一看,赫然发现躺在床上的《中庸》,脸色便是一沉——看来他都知道了,怪不得逃得如此之快!
将书本拿起来,看着上面的褶皱,便知夏治会如何气恼,尤其是上面潦草的“混账”二字,林放毫不怀疑,他当时要是在宫中,只怕会被扒皮抽骨。
“世子,宫内侍卫统领求见,说有要事。”
“让他进来。”
侍卫统领匆匆入内,尚来不及行礼,便凑到林放耳边嘀咕了几句,末了问道:“敢问世子,此事当如何处理?”
林放动了动眉毛,嘴角边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本绷紧的脊背却陡然放松下来,指尖在衣摆上随意地弹了下,嗤笑道:“你这统领当的越发回去了,既是偷东西的小贼,关起来便是,还要我拿主意?”
“这……”侍卫统领踟蹰,见林放主意已定,连忙抱拳,“属下领命。”
福秀偷偷打量了林放两眼,壮着胆子问道:“世子,可是皇上……”
“不要在我面前提‘皇上’二字,”林放黑着一张脸,“你先下去,皇上的事我自有分寸。”
福秀还想据理力争,然而此时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他一个太监,实在不敢跟林世子较劲。
大殿空旷,林放毫不避讳地上了龙床,姿态随意地靠在床头,手里握着那本《中庸》,盯着上面漆黑的两个字发呆,想到夏治是如何恼怒地落下这两个字,便觉得好笑。
原本胆小如鼠的小皇帝,竟也有伸出獠牙与他作对的时候,林放不得不感慨,以往亲密无间的日子怕是要过去了,从今往后,皇上只怕会防备他,甚至疏远他。
那些想要永远隐藏在心底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出来,让最不该知道的人知晓了。
可他不后悔。
他林放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
直到被人从宫墙上拽下来,夏治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行动失败了!
就差一步他就能翻到墙外,可没想到,他一时贪心,包袱里东西太多,卡在了那棵老槐树上,他又将包袱在肩膀上打了个结实的死结,关键时刻死活挣脱不下来,就这么被一群侍卫逮了个正着。
夏治这人胆小,却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反倒是那些侍卫认出了他,跪了一地。
可惜如今宫里做主的人不是夏治,侍卫统领认出了皇帝,自然也看见了那个可疑的包袱,立马就去找林世子商议。
夏治见有人去通报林放,既觉得松了口气,又不免紧张——他可没忘了先前写下的“混账”二字。
“都说了,朕这是与林世子玩捉迷藏,你们统领已经去禀报了,快,送朕回雍庆宫。”
夏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偏偏这群人就像是木头。
他气得一脚踹在老槐树上,对着宫里头的人恨得牙痒痒,正心烦意乱,就见侍卫统领匆匆而来。
“看吧,”夏治小人得志地龇了龇牙,“朕都说了,只不过是捉迷藏而已。”
不曾想统领到了跟前,手掌一挥,严厉道:“世子有令,将小贼押入大牢。”
“什么?”
夏治傻眼了,林放这个王八蛋,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第8章 朕不好龙阳
关押夏治的牢房并不是死牢,没那么阴森森的氛围,即便如此,依然吓得他神经紧张。
中午送饭的时候,夏治逮着一个狱卒,小声跟他嘀咕道:“这话只跟你一个人说,朕可是当今皇上,侍卫关错人了,你放朕出去,以后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朕都答应,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