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橡胶轮胎与水泥地面发生剧烈摩擦,留下两道黑漆漆的车痕。方牧打开车门,不顾别人的侧目,一直冲上旅馆三楼,打开门——
房间已经被整理过了,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两只小崽子不见了。
一股凉意如同蛇一样嘶嘶地爬上方牧的脊背。
太阳热辣辣地直击下来,如同棍棒一般,在脸上留下灼烧的痕迹。方子愚撩起t恤下摆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汗,愁眉苦脸地看着大热天却没有出一丝汗的方措,心里有点儿嫉妒,“喂,你到底要去干嘛?”
方措目不斜视地回答,“没有人让你跟过来。”
方子愚有点儿生气,“干嘛,你想过河拆桥啊,没有我,你连蒋月华家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好不好?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恩人的,小心我跟你分行李散伙哦,方措同志。”说到后来,得意的尾巴不可遏制地翘起来了。
方措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因为藏了心事,整个人像被一层铅灰色的阴云包围着,阴沉着,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一阵倾盆大雨,打得人措手不及。
这是一个高档的住宅区,每一栋别墅都华美流荡,被苍翠的林木巧妙地隔开,有开得烂漫的蔷薇,如花团锦簇的棉被,铺陈在林荫道两边,空气中暗香浮动。
方措停下脚步,仰望面前美轮美奂的花园别墅,那看起来跟周围其他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有一种特别的洋气,铁门紧闭着,从里面深处开得正艳的紫薇,撩拨着过往的微风。
直到此刻,方子愚才有些紧张,心生退意,小心地瞅了瞅方措,迟疑地开口,“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方措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手心出汗,他听见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嘭嘭嘭嘭。正当方子愚准备推醒他的时候,他抬起了手,手指放在门铃按钮上,两三秒后,他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按了下去——他仿佛听见命运之门朝他打开,但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空气变得粘稠而凝滞,很久之后,门后面终于有了响动。来开门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盘着低髻,大约是家里请的阿姨,见到门外两个半大少年,脸露迟疑,问:“你们找谁?”
方子愚正想开口,怎么着他跟oar也算有师徒之谊,好歹先攀上点关系再说。谁知道看着挺聪明的方措,这回却是犯了浑,直愣愣地开口,“我找肖月梅。”
阿姨一愣,盯着方措的目光有着谨慎和警惕,僵硬地开口,“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了。”说着,就要关门。
方措上前一步,撑住了铁门不让其关闭,一双黑亮的眼睛执拗地盯着阿姨,说:“我爸爸是方海,我叫方措,1993年9月18日生,附海市桥头镇人。”
阿姨被少年孤注一掷的神情感染,终于改了口,“你等等,我去问问太太。”
方措退后一步,铁门重新被关上了。
方子愚一扯方措的胳膊,瞪着眼睛骂道,“你是抽风了吗?什么肖月梅,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别到时候冲出俩保镖把我们给扭送出去,满脑子的智商都给鸡吃了!”
方措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直挺挺地站在太阳底下,如同一支标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远处传来蝉鸣声,把人心叫得更加烦躁。
铁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面对少年倏然亮起的眼睛,阿姨心底有些不忍,却还是挥挥手直说:“我们太太说了,根本不知道什么肖月梅,你找错地方了,赶紧走吧。”
少年的脸色一变,方子愚正想劝说他离开,方措忽然抬头,目光如电朝二楼射去。
二楼房间的窗帘被撩开了一角,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站在窗户后面偷偷地往这里瞧。
方措心神大震,忽然扯开嗓子冲着二楼喊起来,“我爸爸是方海,我叫方措,1993年9月18日生,附海市桥头镇人……”他双目充血,喊得那么大声,神情癫狂,好像倾尽了全部的力气与希望,声音甚至显得有些凄厉。
阿姨吓得面色发白,将少年奋力往外推搡着,“你干什么?你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方措充耳不闻,只是不断重复着那段像是档案记录的话,这样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一个男孩儿从里面走出来,好奇地朝门口张望。他年纪不大,一眼可辨认优渥的家世和良好的教养。
方措忽然像被拔了电源插头的电视,没声了。他失神地望着那个男孩儿——
“oar,快进来!”屋里传出一道急不可耐的声音,因为着急,显得有点严厉了,好像外面有什么瘟疫似的。
男孩儿迟疑地看看门口,又扭头看向屋里,“妈妈,外面……”后面的声音就没有听到了,因为铁门嘭一声在方措面前关闭了,隔绝了那个华服美食幸福美满的世界。
方措定定地站着,像失了魂魄。方子愚使劲地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拉离了那个地方,嘴上嘀嘀咕咕地教训道,“你干什么?真是疯了,我也是疯了才会跟你来!”
他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毫无建树的看法,身边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仿佛撕开了那一层作为人的皮,露出最原始最残忍的兽性,方措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黑幽幽地不泛出一点光泽,令人胆寒,一种如有实质的愤怒、仇恨萦绕在他周围。
方子愚来不及说什么,方措已经甩开他的手,几步走到墙角边,捡起半块石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