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大滴眼泪留下来,砸在苏尚喆手中那对肩章上。吧嗒,又是一滴。苏尚喆啃手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终于咧开嘴大哭起来。
袁大军笑笑,就势把人抱起来搁怀里了。别说,人好像比一起上学的时候轻了。袁大军看着他脖颈哭得一跳一跳的青筋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他在这城市没什么可惦记的人了,要不是当初答应了十三岁的多多要回来,他也许自那时就和这座城市挥手作别了。
苏尚喆对袁大军来说是陪了他一个小学一个初中的好朋友,好弟弟,好同学。反正就是亲,要是谁惹了他,袁大军肯定要第一个跳出来揍人的。要是苏尚喆说想吃他的肉了,呃,可以给他先磨磨牙,稍后再给买猪肉吃。
袁大军摸摸苏尚喆的背,净是骨头,抱的紧了都硌手了。
“瞅瞅,净剩排骨了。”
“呜,大黑……”
“咋不理叔和尚阿姨了,你瞅瞅他们一伙儿愁的,我还以为家里干仗了呢。”
“呜呜……”
“哭吧哭吧。”
尚安琪推开门缝往里看了看,指指一旁桌子上还热着的小米粥冲袁大军努努嘴,眼神很欣慰的样子。
人心是件很奇怪的东西。袁大军没出现的时候,他是出现在尚喆的春梦里。他恐慌、害怕、认为自己是可耻的。可当袁大军出现在面前,吻着熟悉的,甚至更加浓烈的男性特有的体味,听着他的声音,被他抱着,竟然让人安心。
20.如何救赎
苏尚喆哭了很久,眼皮肿的很疼。袁大军贤惠到底,特别认真的喂了他喝了半碗小米粥。苏尚喆太累了,他的大脑这几天每天都在想一些消极的事情,半夜不敢睡,睡着了不是想要和袁大军亲近,就是梦见自己失足坠楼,到最后,会幻化出在公安局遇见后来却自杀的那个男人的脸。他以为,所有同性恋都是该死的。
苏尚喆困,搂着袁大军的胳膊不敢放手,低声说:“大黑,我错了,我不该做那种梦。大黑,你别讨厌我。”
苏尚喆多骄傲啊,这哪里会是他说的话。袁大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毫无意义的含糊应着。苏尚喆很快就睡着了,尚安琪进来把床拉好,从袁大军腿上想把儿子抱起来放好,结果刚一使力苏尚喆就睁开眼,哭着对袁大军说:“我有病,我不对,你别讨厌我。”
尚安琪眼睛酸,看着儿子从自信的小天鹅变成这副样子,对她来说每一秒都是痛苦的。她又拿了个枕头过来,低声对袁大军说:“你路上也累了吧,姨都没好好和你聊。你陪多睡会儿,多多他好几天都没好好睡了,夜夜做恶梦。”
袁大军很乐意,坐一休的火车,为了部队能给报销还是硬座,确实是累了。搂着瘦不溜秋的苏尚喆躺下的时候,袁大军埋头在他肩窝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吧,心里挺舒服。多多很看重他呢,你看,一家人都劝不了,他就肯和自己说话。摸摸苏尚喆攥着肩章的手,袁大军心满意足的跟着睡了。
苏尚喆是心病,但袁大军并不算是他的心药。他纯碎是喜欢有袁大军陪着的日子,现在人在身边,心里总算松快些。关于自己的“病”,苏尚喆是这样对袁大军说的。
他说:“大黑,你保证我再不正常都不讨厌我。”
“我保证。”
“你好好保证。”
袁大军拿起自己送给苏尚喆的肩章和领章说:“我用我的荣誉对党发誓。”
“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走了。”
“那不行,我这次是休假回来的。部队要派我去别地儿,让我回家见见家人。”
“你又要消失了?”
“我给你写信。”
“你保证会写。”
“我用我的荣誉对党发誓。”
“大黑,我不正常了。”苏尚喆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我害怕,特别害怕。”
“怕啥呀,你哪不正常了?确实不正常,瘦得不正常了。”
苏尚喆拽着他的手说:“你别讨厌我。”
“我不讨厌,我从小就不讨厌你。”
“你去找王蓉了吗?”
“我去当兵了,我回家的时候正好征兵。”
苏尚喆再也深入说不下去了,还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把他当成自己的性幻想了?苏尚喆看看袁大军的大手,也许一拳头真能打死个人。最可怕的是,他可能会恨自己。说自己是同性恋?苏尚喆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他恐惧同性恋,或者说他恐惧的不是自己的不同,而是这种不同将会带给自己的一切。
袁大军看他怎么也说不清楚,摸摸他的头说:“想那么多干啥,你变成啥样我都不讨厌你。”
“真的?”
“真的。”
“你发誓。”
“我用我的荣誉对党发誓。”
这边袁大军无尽发誓循环的时候,苏家迎来另一个客人——剧院请来的那个舞蹈指导,佟也,他带了很多资料,请苏建之夫妇去另一间卧室谈。苏尚武心底隐隐约约对弟弟的突然变化有那么一点想法,只是不能确定,也不敢问一点关于那方面的信息,他怕给弟弟哪怕是一点的暗示。可是苏尚喆好像很依赖袁大军,回想起来,他似乎对袁大军的离开也太过执着了。
三个人聊了什么没人知道,佟也礼貌地和老爷子还有两个孩子说再见,笑着对一脸惨白的尚安琪说:“安琪,如果信得过我,抽空带尚喆去剧院走走,我和他聊聊。相信我。你们也是希望他好的,对吧?”
“他怎么说?”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