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宁不知道什麽时候走过来的,神色不改地点评著他相机里的照片。
许翼抬头看他,眉头微皱,带著一种想把他的脸盯出个洞来的决然神情。
“怎麽?我脸上有东西吗?”卓宁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许翼挫败地低下头去,一张张地开始删照片。
其实我只是想努力看清你的内心而已,尽管我明知道这不可能。卓宁,你能不能哪怕告诉我一点点你的真实想法呢?
第二站是华清池。西安事变的另一个旧址,蒋介石当年亲临西安执政时的行辕。许翼隔著窗户打量完五间厅内部布置後还在朝南的墙壁下发现了“西安事变”的枪战弹孔遗迹。自然少不了一阵猛拍。卓宁则是很悠闲地在雕梁画栋的长廊上踱步,顺便用脚步丈量著每两根廊柱的平均距离。
“那边有贵妃出浴雕像,要不要去看?”许翼拿著相机从长廊的尽头走过来,对他扬了扬手中的相机。
卓宁转过身来,侧影沐浴在浓烈的暖金色微光中,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向他点了点头。
有那麽一瞬间,许翼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卓宁的那个下午,从教室门外走进来的男生面无表情的脸被强烈的光晕所笼罩,透明得几乎失真。
许翼站在原地,看著卓宁从长廊另一头一步步向他走来,像是电影里拉长的慢镜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支离破碎的记忆残像,高中的卡其裤,现在的卓宁,淡漠的他,微笑的他,温柔的他……他觉得心跳加速,喉咙发痒,胃部抽搐──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一点都没变,甚至来得更加让人措手不及。
“没事吧?”卓宁看到许翼按在胃部的手,不自觉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是不是没吃东西,饿了?”
“不是”许翼摇摇头,松开手直起身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以前看过医生,说是紧张过度引起的胃部痉挛,是心理疾病,和吃不吃东西没关系。”
“你先坐下。”卓宁却是按住他,让他坐在拐角的阶梯上,眼睛直直看进他眼睛里,“看到我,你很紧张吗?”
许翼没有说话,只是心虚地垂下了眼睫。
“是不是有什麽事没告诉我?”卓宁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很轻地按压著,“许翼,为什麽不相信我呢?”
坦白吧,把一切说出来什麽都好了……就算以後当不成朋友也没关系,至少自己尝试过……
不行,不能说,不能破坏现在的一切,许翼,你要忍住,要忍住……不能打扰卓宁的人生……
许翼抬起眼,看到的就是卓宁含著希冀的深黑眸子。他心内巨震,大脑中混沌的思绪陡然变得清晰鲜明。
“卓宁,其实我从高二开始──”
“哎,你们怎麽还在这里!其他人都上车了,马上就要清点人数了!”
和他们乘过一辆缆车的两个女生慌忙地小跑而过,看到两人的身影又後退几步停了下来。
许翼未完的话卡在喉咙口,表情十分之郁卒,只能朝那边干涩地应了声,“好”
卓宁不动声色地把他窘迫中夹杂著几分沮丧的表情收在眼底,神情若有所思。
作家的话:
终於可以更这篇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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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回城的路上,你到哪了?……我们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必胜客……还行吧,吃西餐也无所谓……好,到了城内再给你电话。”
许翼把盖在脸上的地图拿下来,窗外掠过的路灯光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昏黄影像久久不散。他伸了伸僵直的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你姐的电话?”他问。
“嗯,她刚下班,问我们什麽时候到。她请我们吃必胜客。”
“必胜客!”一脸倦怠的许翼顿时坐直了,“吃披萨啊,可……我食量很大的……”
“没事,她刚发工资。”卓宁看著他,眸光含笑。
许翼不自在地低下脸,装作翻包里的干粮。矿泉水早喝完了,路上又买了一瓶,还剩一小半。背包和早上出门的时候相比空了很多,许翼把手伸进去,鼓捣了半天只翻出卓宁早上给他的那块德芙巧克力。
“只剩这个了……”许翼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窘迫。
“你吃吧,我不饿,而且我也不喜欢吃巧克力。”卓宁开了手边的矿泉水,神色自若地一口喝完。
许翼哦了声,慢吞吞地撕开包装纸,以前所未有的斯文吃法小口小口咀嚼了起来。冰冷坚硬的巧克力在舌尖一丝丝融化,带出香甜黏腻的触感。不知怎麽,许翼脑海中突然闪过高二的时候看到有女生送卓宁巧克力的那一幕,那时的酸涩以及无奈和现在的受宠若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七岁的许翼大概永远也不会料到有这麽一天吧……
有时候许翼会有种错觉,从来西安开始他就陷入了一个以徒劳的回忆和不切实际的憧憬编织成的美好幻境,他真怕自己有天醒来还趴在科大公共教室的课桌上,然後沮丧的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在听马克思主义听得昏昏欲睡时所打的一个小小的盹。
“看兵马俑的时候好像没见你怎麽拍照。”卓宁长手长脚地摊开在座位上。最後一排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两人的坐姿都非常随意。
“嗯,里面有写禁止拍照。我觉得我被历史课本坑了很多年,你看教科书上面的兵马俑照片,又宏伟又壮观,结果看到实物,卧槽!一个土坑里站著几排缺胳膊断腿的陶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