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命中的注定
……
很简单的词语,没有什么深奥难懂的字句,却让那时的他掩卷唏嘘不已。
那么,暗香,这就是你的注定吗?那点点梅香……
脚步越走越慢,最后终于停止,区小凉回身看向暗香。
冬日的阳光苍白,没有多少热度,淡淡地投在暗香身上。他身姿挺拔,黑发乌亮,五官端正坚毅。风吹动他的棉农,灰色的衣料掀动,露出黑布棉裤。
黑与灰,黯淡的颜色,无端地令人心酸。
青砖与褪色的朱红廊柱构成的萧索背景中,暗香似个蒙灰的傀儡,没有喜怒哀乐,只是随着场景变换来来去去。
他所有的心伤,所有的心花,都只为一个人存在而已。
区小凉心里发凉,伸出手:“暗香!”
暗香见他停步不前,只管冲自己发呆,有些不解地也停下脚步。凝视区小凉酷似那人的嘴唇,他的心里暖暖的,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一同回到住处。
铅灰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乌黑,将军府里的灯笼一只只亮起来。
浅香带着大队人马满载而归,大袋的梅花堆了满院。偶尔有些梅花从扎得不牵的袋口处掉出,散得到处都是。
暗香看着那些落梅,若有所思,默默地拿个新口袋逐一拣起重新装好。
浅香几个累了一天,匆匆吃过晚饭就都去睡了。
区小凉将蒸馏锅中注入半锅清水烧开,将梅花像下饺子似地小心搁进去,盖上锅盖,然后坐在锅前,专心烧火。
暗香在一边陪他,忧郁的神情有所减弱。他发现区小凉加柴控火很不熟练,就不时帮他一把,偶尔询问几个蒸馏的问题。
区小凉随口回答,尽量讲得简单明了:
“花之所以香,是因为在花蕊、花瓣和其他部分含有能够散发香味的油份。这些油是花的精华,也就是香精。”
“咱们现在做的,就是把这些油份从花中分离出来。用水加热进行的分离方法就叫蒸馏法。”
“还有其他的分离法,不过这种比较适用于梅花。你听,水开了,可以加冷却的水了。”
“看,第三根管子里有东西流出来了!”
暗香惊异地看到有几滴半透明的水从中部的铜管出口滴落,随着加热的继续,水滴逐渐变成细流,散发着香气和热气成束流入下面的大玻璃瓶。
当半透明的水流变得完全透明时,区小凉停止加热,和暗香用布巾垫着手柄将蒸馏锅上半部打开。锅里的梅花香气散尽,成为一锅灰白稀糊状的东西。
倒掉锅中废物,清洗后注水加花,重复第一次的操作。
忙到定更,区小凉撤去火,把馏出的半杯馏出物放在干净的角落,再罩上白纸防止落尘。
第二天,四香围住烧杯,新奇地观察猜测。浅香见杯中液体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极薄,颜色金黄,下面的则颜色很浅,杯底还有少许沉淀杂物。他用手指着浅色液体,问:“少爷,这就是香精吗?”
“不是,上面那层才是。”
“什么?!你们用了十袋梅花,才弄出这么点儿?”浅香大瞪着圆眼,不敢置信地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花里的油份本来就稀少,有这些就不错了!让让嘿,我要倒油了!”区小凉拿个小瓶走过来,赶开这几个几乎要将眼珠子掉进烧杯里的家伙。
仔细地将上层的油倒进小瓶,只得了小半瓶,区小凉塞好瓶塞。
“这剩下的是什么?”冷香问,满脸困惑。
“是花汁,也有香味,不过不浓。刷在纸上做梅笺倒是好东西,你们看谁想要就拿去。”区小凉大方地建议。
“我要!”浅香上前一把抢过,得了宝似地说,“我拿回家送给我弟弟去,他刚学写字,正用得上。”说完就跑了。
区小凉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吩咐苦孩子冷香暖香挑水挑柴,他和暗香继续具体操作蒸馏。
几个人日夜忙碌,最后一袋花用完,堪堪得了两小瓶香精。小巧玲珑的玻璃瓶中,装着淡淡的琥珀色液体,很是可爱。
浅香吵着要去送香精,打算借机和那两个漂亮丫头调笑。哪知却被区小凉拍了几下脑袋,转派暗香送去。
暗香接过躺在棉花中的蜡封小瓶,眼神波动,连忙换了身干净衣服去了。
浅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叹口气,也不再吵闹,听凭区小凉吩咐,和另两香一块儿收拾出门的东西,准备去芙蓉城。
4.让我为你做媒人(下)
第二天一早,区小凉和暗香等走出府门,一眼就看到司香也站在门口,一身出远门的打扮。头上是块藕色包头,身披围了圈兔毛的同色披风,手里还挽个水红的小包袱。
见他们出门,司香不慌不忙地冲区小凉盈盈一礼:“少爷!”
“司香姐,你也出门啊,顺不顺路,我们带你一程?”不待区小凉回答,浅香挤到他身前嘴甜地问。
“顺路,顺着一路呢。”司香抿嘴笑,然后转头对区小凉解释,“夫人怕少爷路上没个妇人,针凿不便,派我跟着。少爷,你看,我坐哪辆马车?”
司香水汪汪的大眼睛瞟瞟停在府门前的那一溜四辆大车,还有车后的花母牛,伸袖捂住嘴似是挡寒,实为掩笑。
区小凉唯有瞠目。
本来他也没料到会弄这么一串车队,可是收拾到后来,行李竟异常沉重,三辆马车无论如何都不够,所以只好再加一辆专门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