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些道学先生虽觉其情可悯,可到底是烟花下贱,实在难以接受月奴。
区小凉暗叹步留风事急考虑不周,竟出此下策,这回他是真的把人推到步留云怀里去了。
他冲柳夫人使个眼色,柳夫人会意,骄傲地上前拉住月奴左手,大声说:“月奴是个可怜孩子,也是个可敬的孩子。我早知她的身份,可从没觉得不妥。大家看,她是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
说着她举起月奴左臂,层层细纱半退,隐约露出雪也似的玉臂上一点殷红的守宫砂。
这下连那些道学先生都哑口无言了,所有疑惑烟消云散。众人啧啧称奇,还有人不屑地看步留风,似是讥讽他当不成家主,就起小人之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步留风挫败,面色青灰,挥袖而去。步留意再也顾不得是否有人注意,悄悄跟上去。
步留云接过家主大印顺利继承步家家业。然而让所有人诧异的是,随后他宣布了继任家主后的第一个决定,竟是废除那条其余子弟终身为仆的家规,更把生意仍交由步留风打理。
二姨娘正绝望地想要撞墙,听到这个大好消息,喜出望外急忙去找儿子。
步留风本已灰心,准备远走高飞也不当下人,留意也表示愿意追随。听得母亲带来的喜讯,俩人都愣住了,均没有想到步留云会大度如此。步留风虽心有不甘,但到底对经营了许久的事业以及一家老少都有些不舍。特别是步留意身体不好,让他跟自己远离亲族去吃苦,他的心里实在是打鼓。见步留意满脸惊喜,他唯有长叹数声答应留下。
柳夫人扬眉吐气,吩咐大排宴席以示庆贺。一场继任酒席吃了整整一天,才宾主尽欢而散。
乘着酒兴,大家坐在一起商议步留云和月奴的婚事。
步留云本意是越快越好,但如今他已升任家主,身份尊重,亲事是断断马虎不得的了。
柳夫人陪嫁的刘妈妈从纳彩开始讲到入洞房,大家掐掐算算,要把这些程序做个全套,竟要两个月之久。
步留云马上不干了,连说太长,要求从简。众人笑他猴急,说难道是怕新娘子跑了不成。月奴羞红了脸,暗中推他,他才不吭气了。
区小凉随大家取笑,笑得脸都僵掉了。回房揉了半天,肌肉才恢复正常。
步留云兴奋得睡不着,跑到他房里位住他夜话。
他吞吞吐吐地问区小凉。为什么试心时,要他用内力化冰,那样不就不能确定他和月奴是否是心心相印了吗?
区小凉笑摇头,骂他呆瓜:“你们是否相爱,自己不清楚吗?还要问块石头?那什么试心石,本来就是个幌子,你还真相信?我服了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步留云惊愕地睁大凤目,不相信传承了二十多代的传家宝竟是平常的东西。
“我问过姨娘,历代家主都会武功,无一例外,这可能是偶然吗?那块石头我也见过,是一般的化岗岩,嵌了煤粉,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有,你相信一块没有温度没有思想的石头能感受到人间的爱情,还会做出反应吗?上一代家主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对下一代家主人选暗中做出了决定,说到底还是人力,而不是天意。至于下一代家主人选能否参透试心的内幕,则要看他的能力了。可以说,这才是当家主必经的考验。”区小凉坐躺在椅中,疲惫地解释,实在被这些古人的奇怪做法弄得头大。
步留云迟疑半晌,低声说:“可是,这个内幕是你参透的,不是我。我……”
“你想什么呢,表哥?你以为我所说的能力是什么?不是单指非要本人想出来才算,帮助自己的人想出来也是一样的。有机会和魅力吸引结识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是情商。自己头脑灵活,具备准确的分析判断解决问题的才能,是智商。两者合二为一,才是能力的全部。”区小凉知道他想歪,忙给他再做解释。
“表弟,你懂的真多。这些日子,没有你,就没有我。你想要什么当谢礼?我一定为你办到。”步留云注视他的脸,诚挚地说。
没有你就没有我?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区小凉歪头,抿嘴笑:“真的?我要了,你可别后悔。”
“怎么会后悔?你快说,要什么?”步留云竟有些紧张地催促他。
“我要一场烟火,在你成亲那天。”
步留云松了口气,却大为愕然。他上下打量区小凉再次确认:“不会吧?你要那个东西?那个放完了可就完了,什么也剩不下。你可想好了?”
怎么能没想好呢?区小凉冲他微笑,琥珀眼睛闪闪发光。
他最想要的,这个人给不起,也不肯给。
那么,他就只要一场烟花,一场绚丽无比也灰败无比的烟花好了。
烟花就如他对他的情,暗地的恋,暗地的怨,到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呵,烟花不堪剪,奈何多情自古空余恨!
28.日光 月光(上)
区小凉转天向柳夫人辞行,推说有要事去办,步留云成亲那天再来,却不愿意透露具体要去的方位。
柳夫人觉得外甥这回再登门,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楚。见挽留无果,她只得一再叮咛他莫忘佳期。
步留云发了脾气,死活不肯让他走,甚至抱着区小凉一条腿坐在地上耍赖皮,就差哭鼻子了。
区小凉哭笑不得,只好反复保证会及时回来,却没有什么效果,步留云仍是一付生离死别的模样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