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是武术之乡,民风强悍,是个人都会些拳脚,自古就是武人辈出的地方。仅天朝近二百年的历史中,桐城就出了十三位上将军,七个武状元,还有多如过江之鲫的中下级武官。在武林中,也有一些翘楚来自桐城。
府里众人本就是将军旧部,更是人人练武,个个学艺,据说连大厨老王都是一把菜刀上的功夫杀遍本城食界无敌手。
可是,小鬼不会。堂堂将军府的少爷,半点武艺也没有。这个事实,着实让区小凉迷惑不解。
古旧的将军老宅,宽敞明亮的大厅,通透的门廊,没有任何死角,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然而,诡异的事情却层出不穷:冷淡的母亲,来历不明的家用,还有莫名其妙死去的不会武艺的将军之子……
“为什么呢?暗香?”区小凉喃喃。
“什么?”暗香听到他没头没脑的问话,扭头询问地看他,黑沉沉的眼睛平和安静。
还有你啊,暗香。咱们院里没种梅树,可是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梅花香气?清晨最浓,傍晚最淡,每天如是。一晚又一晚,你到将军夫人院里去干什么呢?青草的气息和梅香在自然界不可能同时闻到,在你身上却混合得天衣无缝,气味异常的好闻啊。
区小凉眯了眯眼睛,似觉得阳光刺眼,将问题完整地问了一遍:“为什么母亲不让我习武?”
暗香平静的眼睛里浮起暖暖的笑意,合上佛经,反问他:“少爷自己没问过夫人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失忆,她统共只来过两次。后来我去找她,她又不肯见我,我上哪儿问去?”区小凉苦笑。
暗香垂下眼帘,手指摩搓书页,低声说:“夫人她,从前没有这么的……。可能是最近快过年,事多心烦。少爷,你……不要怨她。”
区小凉早就发现,只要是一提到将军夫人,暗香的目光就从不和他人接触,神情更是恭敬安静,人也显得越发稳重。联想到那梅香,他有点明白。
“我不是怨她。她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我是将军的儿子哎!居然不允许学武?!你想啊,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听说少爷不得习武,是将军的遗愿,其实并不关夫人的事。不过,她一定知道其中原因。少爷要真想弄清楚,就只能去问夫人。”暗香似也同情他的苦恼,轻声安慰。他抬头向梅林那边眺望,平和的眼中是丝丝惆怅。
区小凉勉强点头,表示认可他的意见,翻个身不去看他那张令人难过的脸。
要对一个人怀有怎样的情愫,才可以拥有那种仰望和绝望混杂的眼神?这种眼神却被这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表露得如此沉重。
明知不可为的事,人情世故通达如暗香,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飞蛾扑火般地坚持。何苦?又何必?
不过,那是暗香的难题,只有他本人才可以解开。旁人,包括他,是帮不上实际的忙的。所以,且让他暂放一边,再回忆一遍前几天夜里的奇遇。
3.梅香香自何处来(中)
那天晚上恰正十五,圆圆的月亮澄明皎洁。区小凉刚得知小鬼不会武功的事实,心情比较郁闷。再加上浅香督造的器皿还没有运回来,闲得他这些天除了吃就是喝,精神很大。于是,他坐在屋里学古人,当窗理心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他遵守第三条金律,枯坐理事理得脑汗快干时,窗户忽然无声地被人从外面断开,一个老头跳了进来,抱住他就跑,一路飞檐走壁直朝城外奔。
十二月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区小凉大气也不敢出,别说不想喊人,就是想喊也开不了口。
刚才他明明将窗户用手臂粗细的窗栓关得牢牢的,谁知在老头眼里只不过当是层窗户纸。要说窗栓被断开不奇怪,那么在断开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份工夫,据他所知整个将军府就无人能及,把暗香他们叫来也是白搭。
况且现在他正处于貌似很危险的空中飞人状态,万一乱喊乱叫招这个怪老头生气丢下他,那可就糟了。还不如以静制动,伺机逃跑比较现实。
所以他忍,哪怕大头朝下,哪怕身体已经快被冻成冰棍。
可是……那啥,怪老头不要乱摸好不好?大家都是男人好不好?那啥,老头的这身衣服到底有多久没浆洗过了,这味道实在是——
区小凉严重怀疑遭遇到了变态sè_mó,不由又惊又恶心,忍无可忍地小吐了几口。
大概觉得没什么摸头,老头摸了阵就住了手,对区小凉吐在鞋上的污物也不怎么在意,只顾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一边跑得像匹野马。
片刻间,俩人来到城外一片枯树林里。怪老头丢下他,冲他戟指大喝:“你知道我是谁吗?”
咦?你也失忆了?!区小凉惊讶地刚想开口,就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注意到老头一付“你敢说不认识我试试看”的凶恶表情。他怕怕地抱住双肩,后退几步,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
老头见他不回答更是来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跳脚大骂:“奶奶的!两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脓包相?说话呀!小皮蛋,你想气死牛鼻子吗?!”
小,小皮蛋?牛鼻子?区小凉晕头涨脑地半张开嘴,仔细打量他。果然,老头那件破衣服有点道袍的模样,只是颜色实在辨不清。乱蓬蓬的头发归在头顶,也脏得看不成。不过,老头虽然穿戴狼狈,却神完气足,声若洪钟,大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