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都又一沉,忍不住偷眼看向王砚。
王砚一扬眉,陶周风诧异道:“竟有此事?必是误会吧。王郎中啊,不要担心,肯定是哪里没有弄清楚。先随本部堂出去看看。”
萧范亦从观望之处转出,施礼道:“我大理寺断不会无故冒犯王大人,必有缘故,许是误会。”
前院中,那少女仍在哭泣,王砚的两个小厮正梗着脖子与大理寺的差役叫嚣。
“我们大公子乃千年难出其一的青天,你等居然污蔑是强抢民女,知道胆字怎么写么?”
“呸!不擦亮狗眼看看!想巴上我们大公子的小娘们能一路排到昆仑山还绕三圈,这等货色我们大公子用得着抢?明察秋毫你们懂不懂?”
那少女哭得更厉害了。
大理寺官差一挥镣铐:“休得无礼,再敢咆哮官差,将尔等一道拿回大理寺问责!”
王砚的小厮两手叉腰:“来呀,爷就在这里,有种你就来拿!”
刑部衙役正在左右为难,见陶周风与王砚等人过来,顿时如蒙大赦,高喊一声:“尚书大人面前,都休得无礼!”
场面暂时清静。
陶周风扫视一圈,温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的差役阶下行礼,为首的道:“禀尚书大人,因接到线报,刑部郎中王砚涉嫌当街强抢民女,卑职奉命请王大人往大理寺一行。”
话末略抬头,看向了王砚。
其余在场的诸人亦都在看王砚,连那少女都停止了哭泣。陶周风道:“王郎中,这个事……”
王砚未说话,只负手步下台阶,走向那破车上的少女。
少女抽噎着,握紧手绢,瑟瑟向后缩了缩。
王砚走到车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因何随本司回到刑部?”
少女低头,王砚的小厮之一幽幽道:“姑娘,说话斟酌着些。”
大理寺差役喝道:“放肆,官府问案,岂容闲杂人等插话!”
王砚神色一寒。
萧范忙道:“唉唉,有话都好好说。”蔼声向那少女道,“这么多位大人在此,连刑部尚书大人都在,有话可放心直言,不必害怕。”
少女慌乱地抬头看了看,一望到王砚的脸,赶紧又低下头:“这位大人……说民女有冤情,方才将民女带至此处。”
萧范又和气地道:“哦,那你是否真有冤情?”
少女刚张了张嘴,王砚的一位小厮又远远幽幽地道:“姑娘,我们公子不单是刑部郎中,更是太师的大公子。你若有冤,可要说明白了。”
少女顿时猛抬起头,抓着手绢的手指深深掐进肉中。
萧范一皱眉,大理寺的几个差役脸色都已铁青:“放肆!难道区区家奴都可在刑部院中胡言?”
陶周风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刚动了动胡须,王砚的小厮极其干脆利落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扑通跪下:“诸位大人老爷,小奴才无礼,自扇两掌,先滚远了。待各位大人老爷正事办完,再来请罚。”砰砰磕完几个响头,哧溜奔到远处再跪倒。
王砚仍是面无表情负手站着。少女颤声道:“民女、民女有冤!”伏在车上,连连叩首,“民女有冤!求王大人为民女做主!”
萧范神情复杂,叹息一声。
差役之一道:“姑娘无需畏惧,即便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你……”
王砚双目一眯,忽而再向车前跨一大步,一抬手,扯开了卷着尸体的草席。
在场众人又都失声。
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皆带着大小不等的伤痕,脸上与额上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王砚又看向那少女,沉声道:“打死你爹的,究竟是何人?”
少女爬下破车,扑倒在王砚脚边:“是……是尤公子……他爹是大内尤公公……他、他看到民女与我爹……就……就……求王大人替民女做主……”
四周除却那少女的哭诉声,再度一片寂静。
王砚再道:“看这尸首模样,你爹应不会早于昨日被打死。”
少女捂着嘴点头:“是……是昨天晚上,我和爹要收摊时……”
王砚截断她话头:“哪条街?”
少女抽噎:“灯……灯市街。”
王砚道:“尤公子叫什么?”
少女捂住嘴拼命摇头:“不知叫什么,只知道是尤公子。”
王砚抬眼一扫,刑部衙役仍木木呆呆地戳着。孔攸忙道:“下官这就着人去查。”
王砚道:“传仵作验尸。”
萧范轻咳一声,拱了拱手:“既然是误会,下官这便给王大人赔罪了,请……”
王砚冷冷道:“混账。”
萧范一僵,王砚的眼,却是看着刑部的衙役。
“衙门重地,本司问案之时,竟容外人进入啰唣,要尔等何用?”
衙役们立刻都跪倒在地,口称无能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