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笙再次从飞机上爬下来,已经是中午了。伸手招了辆车,顾采笙报了公司地址,就马不停蹄地给范玄打电话。
“哎呦老大你这一个多月跑到什么山旮旯里啦电话也打不通我跟你说啊我要忙死了给我加薪吧……”
“我刚下飞机,你能不能闭,嘴。”
“……”,电话彼端静默了一秒。突然范玄欢呼一声:“老大威武!我立刻给你准备这两个月的报表!”
不得不说,范玄是聒噪了一点,好吧,不是一点。但他的确是个难得的经理人,嘴上不停,手上的活也不停。
顾采笙看了看几个中期项目的进展,又翻了翻公司这两个月的业绩。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平静而忙碌。但是顾采笙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敲门声响起,顾采笙深吸口气,使劲抹了把脸。范玄推开门,把下个星期要谈的一份合同放在顾采笙桌上,有些担心地说:“采笙,你才下飞机就过来,不累吗?要不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都辛苦你这么久了。”
“啧啧,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会体恤下属了。”范玄又换上痞痞的笑容,“这小公司又不是没了你就会倒闭,这不还有我嘛。只要明天上班之前把这份三十几页的合同看完就行了,我很仁慈的吧。”
“……小心你这副无耻的样子让外面那些单身女员工看到。我都替她们幻灭。”
“哈哈哈,我不喜欢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玻璃心碎不碎我可无所谓。倒是我比较在意你的玻璃心啊~”
“……范经理,我想我应该再去s城老家住两个月。”
顾采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工作狂。每个工作日,他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范玄曾经笑话他,说他肯定是极度缺爱,以至于不愿意回家。
现在好像应验了。父亲母亲都已经离世,比较亲近的小舅和三爷都不在a城,还在身边的好朋友也就范玄一个人了。
打开玄关的灯,顾采笙把公文包随手扔在地上,先钻进厨房翻出一听生啤咕噜噜灌了下去。灌了个爽快,顾采笙又在地上躺了下来。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只有玄关一盏灯散发着橘黄色温暖的光线,阴影投射在雪白的墙上,带着无声的压抑。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哎,我肯定是醉了。顾采笙使劲眨了眨眼睛,爬起身准备去洗澡,突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采笙,你合同看了没?还没看就不要——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混蛋,老子不要你施舍!”范玄话说一半,顾采笙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在电话那头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然后范玄暴走了。
“……范玄?”
手机那头传来骂骂咧咧的说话声,一股拉拉扯扯的迷离感透着信号传递了过来。
片刻之后,范玄喘着粗气吼了一句:“我@#¥*,明天给你解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哎?好像有八卦?
是遇到克星了吧。啧,活该。
第二天,范玄没来上班,只是发了条短信过来请假。
顾采笙回复:“哦,回来加班。”
“老大t.t,你都不关心我。”
“呃……你这皮糙肉厚的小强一般的生命力……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别提了,被绑架了。大概大后天能回来吧。”
顾采笙看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淡定一笑,范玄,回来记得解释一下这用的是谁的手机嗯?
少了范玄的聒噪耳根一下清静了很多。顾采笙难得心情好的出席了财务部的聚餐狂欢,现下正慢悠悠地打算踱回家。
快入冬了,在空旷些的地方,北风已经迫不及待嗷呜呜地攻城略地。顾采笙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农副市场后面的路灯还亮着,心里微微一动,不禁想起了一双黑色耀眼的明眸。
那里是一个小型的花鸟市场,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直都生意兴隆,热闹的不得了。无聊的时候,顾采笙很喜欢来这里转转。听着雀鸟喳喳猫咪喵喵,总是给人一种富有生气的感觉。
今天的花鸟市场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顾采笙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每个人都带着一脸“好萌”的诡异神情。
不想凑热闹,顾采笙打算先去别处看看。路过人群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半秃的男人拼命推开人群想朝里钻,奈何由于体型问题,未果。这位大叔一脸受不了地念叨着:“真是的真是的……”最后大喝一声,“哎老板,我买一只!”
围观的人群给大叔让了条崎岖小路,由于身高差等复杂原因,站在大叔身后的顾采笙一眼就看见了今天惹出了这么大动静的主角。
松鼠。一排笼子,每个笼子里一只浅棕色的小松鼠。
卖松鼠的老板笑眯眯地一边点着钱,一边让人们把一只只笼子拎走。
顾采笙就站在不远处,昏黄的灯光把一只只瑟缩成一团的小松鼠染成金灿灿的颜色。但是它们仍然瑟缩成一团——灯光再亮,也是温暖不了它们的。
顾采笙突然有些难过。如果把那个少年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笼子里,让他远离父母,远离松林,远离大山里的每一个晨昏的话,他一定会感到绝望。
就像我一样。
顾采笙转身回家。老板的声音隐隐传来:“明天有真正的山货,都是洗干净的打好疫苗的哎,大哥大姐们到时候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