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钰笑着拍他:“没个正经。”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宁桐青的工作,这时展遥回来了,常钰看他一头大汗,便说:“年轻人还是血气旺,今天这么冷,怎么跑出的汗。”
展遥喘口气:“就是冷,不知不觉多跑了一会儿。”
“想不想吃点什么?”
“一点也不饿。”回答完常钰,展遥的目光在宁桐青身上一落。
常钰把交待宁桐青的话又对展遥说了一遍,然后打发展遥赶快去洗澡。等人进了浴室,常钰忽然感慨一句:“这几天只对着你们两个还不觉得。今天这顿饭一吃,是觉得真的老了。”
宁桐青怎么会不明白妈妈的感慨。他冲着老太太快活地眨眨眼:“您在酒桌上还是一个顶十个,哪里老。不过展师兄和瞿师姐是把孩子养得太乖了。”
常钰不以为然地摇头:“他怎么能不乖?不老成?桐青,这半年展晨他们不在,你还是得多上心。这几天我和你爸爸仔细观察过了,都觉得这孩子的性子更像展晨,说得少,心思却很深,所以你要多问,别指望他会主动来和你说。”
“妈,我哪里能拿他的主意?他可有主意了。”宁桐青笑了。
“哦?”
宁桐青没有细说,只是再三向常钰保证了这一点,然后又思索着说:“不过也是因为他来我这里借住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不仅认识了他,还重新认识了展师兄和瞿师姐。”
常钰望着儿子,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老天不公平啊。”
话再说下去就是徒增伤感。宁桐青尽量引开话题:“瞿师姐回国前我和展遥已经约法三章过了,我们定期会联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等他考完了,他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说过将来想学什么没有?”
宁桐青微笑:“钱多的。”
常钰又拍他:“没正型。”
……
接下来几天宁桐青又被拉去见同学——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个城市的利弊这时都显现出来:好处是同学聚会不需要千里跋涉,坏处则是,搞不好一天要赶几个场子,类似的话也要听个好几遍。
聚会了几次之后年也过得差不多了,仔细一算,真的在家陪父母的时间好像还没展遥多。
他们定了初六动身,于是到了初五晚上,一家人都推掉了其他应酬,又在一起包了一顿饺子。经过几天的练习,展遥已经学会了包常钰认可的那种饺子,不仅会包,还学会了揉面,虽然不像宁桐青能一次擀出两张饺子皮来,但也挺像模像样的。
按照宁家的习惯,宁桐青临行前会陪爸爸下一盘棋。但今年因为展遥来家里做客,宁远便让宁桐青替自己下,他在一旁看。
坐下来后宁桐青先笑:“这局棋下晚了。明天谁也不用洗碗了。”
展遥没笑,抿着嘴,腰板挺得笔直,看起来不像要下围棋,简直是在某场决斗的前夜。宁桐青说要让子,他不肯,让他先行,也不肯,一出手,一点都没有和宁远下棋时的稳健,锐气十足,非常的凌厉。
两个人事先没有说下快棋,可展遥落子一直很快,打劫更是异常凶狠,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棋子落在棋盘上,每一下都是都清脆有声。
中盘展遥稍稍占优,宁桐青也没放在心上,还像以往一样和他同他闲扯说笑,没想到展遥也没搭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棋局上。
感觉到宁远看了自己一眼,宁桐青抬起头来对父亲笑笑,很轻地一摇头,在右上角又落了一个字。
到了收官,也还是展遥占优,但这时宁桐青粘得很紧,落子越来越慢,展遥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放慢了速度。眼看着逆势难追,宁桐青本来想扳一手,棋子还没离手,发现可以扑吃一记,他一乐,手指正要动,忽然手背一痛——展遥在全神贯注之下,看他落子有悔,想也不想就抽了他手背一记。
这一记不仅抽得响,而且用了力气,宁桐青的手背一下子就有了一道红痕。展遥猛然反应过来,立刻缩回手,盯着宁桐青,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宁桐青甩了甩手,笑着先道歉:“怪我不好。我悔棋了,这盘是我输。”
展遥看看宁桐青的脸,又去看的手,脸红得简直能拧出红染料来,人也结巴了:“我……你……没有,要不然我们重下吧。”
他站起来又坐下:“我去给你找个冷毛巾。我、我不是故意的。”
宁桐青赶快叫住他:“干什么啊。看你吓的。不痛,真不痛。”
展遥看起来一点都不信宁桐青的话,再顾不上棋盘了,手忙脚乱地凑到宁桐青身边来,要看他的手。
尽管手背热辣辣的,宁桐青哪里好意思让小朋友照顾。一边藏一边说:“来,我们赶快下完这盘。我还是扳。”
“你扑吧。”
宁桐青又起玩笑来:“挨一下就能悔棋啊?”
“…………”展遥抿着嘴,不接话。
宁桐青把棋子放回原来的位子上:“就这样。继续。”
有个这个插曲,接下来的局面顿时风格为之一变,沉稳缓慢得多。宁桐青感觉到展遥一直在偷偷瞄自己的手背,索性换了一只手下棋,没想到展遥见他察觉,眼神也变了,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宁桐青不忍心,又把被抽了的那只手换回来,直到这盘棋下完。
最后一算,展遥也就是赢了一目。但要是看两个人的神情,还真的很难看出来谁是赢的那个。见他又一次犹犹豫豫地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