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白楚打量着房间,谢一北犹豫了下道:“挺晚了,今天你是休息在这里还是……”
“就在这吧。”
这套房子面积不小,除了主卧还有侧卧和客房,正好也够三个人住。衣柜里放着还没有拆封的全套床上用品,准备倒也齐全。谢一北主动把另一件卧室的床单被子铺好,又找了毛巾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给曾白楚。
“是新的。”他说。
曾白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相似的家境,相似的境遇,相似的命运。怎么就培养出了这么个软绵绵的人。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软绵绵的人,镇定地救了他和程函,为他骗了警察,还主动来到他身边。
他不信谢一北是真的走投无路没有地方住才来找他的。正常人没有窘迫到沦落街头,是决计不会向一个曾用枪指着他脑袋的人求助的。而谢一北离那一步显然还相距甚远。
“你想要什么?”曾白楚没有兴趣和他猜心思,直截了当就问出了口。
话题突然,谢一北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要什么?”
“你接近我。”
谢一北还不太习惯他这么硬邦邦的说话方式,愣了一下,微微苦笑。
“我只是……”想了想似乎是觉得确实怎么说也没有说服力,索性干脆地承认道:“其实,我以前就见过你。”
曾白楚手微微一动,条件反射地想去摸枪。
谢一北自然没有注意到他那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反应,继续说道:“估计你是不记得了吧……你我的父母曾经是生意伙伴,私交也很要好,我曾经随父母到你家去拜访过。”
谢一北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说话的时候头还坑着,似乎是在研究自己的脚尖。曾白楚只能看见他细细软软的黑发。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十来年了吧……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你的相貌似乎没怎么变,所以那天你闯进我家时,我就认出了你来。”谢一北说完,抬头朝他笑笑。他穿的还是睡衣,站在衣服上还沾着血的曾白楚面前,显得温和无害。
曾白楚回想了下,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一向反感参与父母商业圈子的社交,偶尔有几次跟随出席也都是双手插兜应付了事。在家住时也是呆在屋里很少出来。尽管之后为了报复曾将谢家研究了个通透,可之前是否还与谢家人打过照面,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记得。”他说。
“你应该不会有印象的。”谢一北好脾气的笑笑。
“我还记得之前下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雨,快要把城市都给淹没掉……放晴的那天我随父母去你家,坐在客厅听家长们的闲聊。听他们说我听不懂的商业上的事情,听我听了无数遍的夸赞和谦虚……然后你就从楼梯上下来,两手插在口袋里,背着个很大的包,径直就往门外走,对一客厅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你妈妈问你要去哪,你说,出去透透气。说完踩上鞋,把门一关就走了。”
“当时我突然有种很强烈很强烈的冲动,想追上你跟你一起走。我也想出去透透气。”谢一北又抬头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然后苦笑着低下头。“当然,我没有。”
原来他还不知道曾家被谢家逼到破产跳楼。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
曾白楚低头看着谢一北。多么懦弱无能的人,脆弱到让他不屑于报复。
“我知道了。”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曾白楚也没了兴趣,拿着毛巾和牙刷进了洗手间。
谢一北站在原地看他走掉,长而宽松的睡衣的袖子遮住了他的手。短短的几句话,他紧张得手心几乎被指甲掐出血来。
若不是再见面,他不会发现,原来自己十年来一直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从未忘记。
若不是再见面,他不会发现,十年后再见,他依然有追逐着那个人的冲动。
曾白楚。
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到你真好。
走到洗漱间的镜子前,曾白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谢一北给他找来的洗漱用品。刷牙杯、牙刷、毛巾,和已经摆好的那一套显然是情侣款,都是相同款式相似颜色的。
将毛巾往毛巾架上一搭,曾白楚不以为意。
青爷之前就不曾顾忌过李联,从未怎么把他放在眼中。也许正是因为轻敌才会着了道儿。可现在毕竟李联已死,他和青爷中间横亘的最后一道缓冲也崩坏了。
要抓紧速度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推开卧室门,曾白楚就看见程函十指交叉在自己的大腿下,吊抱着大腿单脚在客厅蹦来蹦去。听见了门响,程函扭过头咧嘴一笑:“老大,早上好。”
“你这是干什么?”曾白楚皱了皱眉头瞪着他。
“去吃早饭啊。”程函对自己的丢脸姿势毫无自觉,理所当然道。“昨天夜里小谢被一个电话call走了,他说昨晚就做好了早饭和午饭,放在冰箱里热热就能吃。”
曾白楚看了眼他裹着白纱布的大腿根:“要不要还是跟我回去?”
“算了算了。”程函摆摆手,“我看小谢还挺好欺负的。这副样子回去,还不被兄弟们笑死。”
既然程函这么说了,曾白楚也无意再劝。
“呆在屋里别出去。下午会有医生再来。”
程函点了点头,继续努力往厨房蹦找吃的。老大也不想想,他这副样子能去得了哪里?